娘,你太热情了……
沈家宁愣了愣,跟李群点了个头,笑了笑,便莫名其妙地去后院杀鸡了……
沈父老道一些,上前便跟李群寒暄,可是他说了七八句,对方才应一句,他老脸有些搁不住,也找不到话接下去了。倒是沈大娘有话,从春天播种说到秋天收割,眼看要说到冬天了,沈菊年干笑道:“爹,娘,小师叔头一次来,我带他逛逛……”
“该的该的,晚饭前回来啊!”
李群觉得自己是落荒而逃……
沈菊年的家人,和她一点都不像……
他们和二师兄比较像。修道之人大多清静无为,性子淡漠,但二师兄那人不同,热情如火,对谁都是哥俩好,就像沈菊年的爹娘,跟谁都自来熟一样。
他觉得在那边愣愣回话的自己,有点傻……
快到晚饭时分了,夕阳挂了一轮在天边,燥热渐去,河边有凉风习习。
沈菊年拨了拨颊边的发丝,别在耳后。李群走在她右后侧,看到她嘴角噙着抹笑。
“你在笑我吗?”李群皱了皱眉。
沈菊年缓下脚步,笑道:“也……不算……吧……”想到方才李群的窘样,又不禁扬起嘴角,“我爹娘那样……你不太习惯吧?
李群勉强道:“还好……”
“我们这里的人,大多都这样,淳朴吧……”沈菊年眼睛转了转,笑道,“有什么说什么,没那么多七转八折的想法。”
李群只觉得,他们太过热情了,让他不知道该怎么招架。
“刚刚听你娘说……郭大路?”李群想起那人,“也是你家人吗?”
沈菊年一怔,她差点忘了。脸上一红,停下了脚步,低声道:“不是……是我娘找人给我说媒……”
李群自然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了。
也是,沈菊年十四岁,过了年十五,也到了婚嫁的年纪了。
二十岁的老实人……
原来她喜欢那样子的男人?为他做饭,为他沏茶,等他回家,就像……
李群心里隐隐有些不快,却也不明白为什么,只是忽然地,就沉默了。
沈菊年问道:“你明年,还参加科考吗?”
李群摇了摇头,“我志不在此,当初参加科考,不过是与人一赌。”
李群没有再说下去,沈菊年也没有再问。只是心想,萧娉婷知道这件事吗,她会不会还存着等他的想法?
看着时间差不多了,两人才又沿着河边慢慢走回去。
沈家很小,只有萧府的一个院子大,三面屋子,中间是个庭院。中间住着两老,左右是沈家宁一家和沈菊年。这里的人,晚饭一般都是在庭院里吃的。
晚饭是沈大娘亲自下厨,虽然比不得萧府的厨子,但绝对色香味俱全。沈菊年本来担心李群会吃不惯,结果他胃口倒是不错,让沈大娘松了口气,自夸厨艺了得。
萧府的人食不言寝不语,这里的餐桌却是热闹非常。
李群确实有些不大适应,只是静静坐着,给人一种他正在倾听的错觉。其实沈菊年也不确定他是否在听,或者真的听明白了,不过这样看来,主客皆欢,也让她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你事情办完,是不是就要回云都门了?”
吃过饭,沈菊年习惯性地给李群沏了壶茶,只是这里却没有什么好茶,十分苦涩。李群尝了尝,眉心微皱,也没有说什么,仍是一口一口尝着。
田间仍有虫鸣,一声声衬得这夜愈发沉静,和在萧府的那些时日比起来,似乎也没有什么区别。
“你知道洛阳李家吗?”李群忽然开口。
沈菊年手上动作一顿,怔怔摇了摇头。
李群唇角勾出一个不算微笑的弧度,似是感叹道:“你什么都不知道……”
沈菊年从姓氏上推测。“那是你的本家?”
李群点了点头。“扬康洛李,这两家,是本朝的名门家族。康家执文,李家从军,李家是九代名将,只是到了这两代才没落了。”
沈菊年知道他要说的是自己的事,便静静听着,为他把茶满上,听到茶水入杯的潺潺声。
“当年,我父亲李凌领兵入云南,恋上了一个苗女,将她带回洛阳。那时我母亲正怀着我,那苗女嫉恨我母亲,竟对了她下了火蚕蛊。”沈菊年的手微微一颤,抬眼看向李群,听李群用平静的语调娓娓说道,“我母亲八月身孕生下我,之后不到一个时辰便咽了气。我本也活不了,刚好师傅云游经过,救走了我。在云都门一呆十七年,直到后来,李凌找上云都门,我才知道这一段往事。”
“你……你恨他吗?”
李群想了想,缓缓道:“我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只是听师傅说,我娘拼死也要生下我,想来她是真正爱我的。不过我从没有见过她,也无法想象那样的感情。李凌找我回去,不过是要我重振家族威望。苗女害死了我母亲,自己却生不出儿子,李凌不得已,才会回来求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