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见识有限,觉得是太守尊重读书人的表现,心里想,这太守虽然没出什么业绩,但好歹不算个坏人。
一日课上,提到为官之道,有人发问,李先生就说了:“官有两种论法,以财论,以才论。
以财论,这世上有两种官。一种是贪官,一种是清官,以才论,一种是明官,一种是庸官。贪财有才的官,是贪官,却未必不是好官。清官没能力,是庸官,却也未必是好官。真正的好官,清廉显明,又有极强的办事能力,古往今来,寥寥数人而已。至于没有能力拿钱不办事的官,则被统称为狗官,这种官最多会写些官样文章伪造政绩,祸害一方乃至天下,乃是真正的国之蛀虫。
李先生这一番“官论”让旁听的太守津津浑身直颤,底下学生听得新奇不已,纷纷提问。
其中一人问道:“先生说得这么透彻,可是曾经当过官?
李先生微微笑道:“当了一小段时间,觉得不合适,便辞了。
又有人问:“当的什么官?”
李先生答道:“不是什么大官,给人跑跑腿罢了。
泉州太守何守仁听得不是滋味—就算是跑腿,那也是给皇帝跑腿,一品跑腿小官。。。。。。。
虽然李先生这么说,但学生还是极为崇拜他,先生讲课不像张举人那样,只会照着书上的东西念,总而言之一句话:”孔子说的是”。听得学生连连哈欠。
李先生讲课,针砭时弊,引经据典,旁征博引,天南地北,简直是无所不至。。。。。。上课不到三天,各家姐姐妹妹突然变得勤快了,中午分分提着食篮来给自己兄弟送饭菜,就算住在文庙附近想回家吃饭,都被家姐堵在文庙出不来了。
林聪就是其中一个。
林秀珠拽着弟弟到了李先生家,敲了敲门,便听到里面传来一声答应。
一阵哒哒的脚步声,开门的却是个小男孩,李先生的外甥,沈天宝。
“天宝!”林聪拍拍他的肩膀,笑道:“今天在家做什么?”
天宝看了林秀珠一眼,就和林聪说话:“姑姑在做润饼菜,等吃呢。”
林聪提了下食篮。“我阿母让我们送过来了,师母还在厨房忙吗?
天宝说是,就把他们领了进去了。
彼时,李先生也在厨房帮忙—帮倒忙。
“审言!不对!”温柔体贴的师母沈菊年在教导他刀法,“算了算了,你没有天分的,去看着火吧。。。。。。
林聪张了张嘴,道:”先生好,师母好!
沈菊年回头看到姐弟俩,微笑道:“林聪啊,来了就坐坐吧。
林聪提着食篮说:“我阿母让我们送润饼菜过来。
沈菊年怔了一下,笑道:“林大娘太客气了。”说着便上来接了饼菜从食篮里端到桌上,又取了些刚做好的五色点心和食篮,说:“我刚好做了些点心,也请你们尝尝吧。”
林聪猛咽口水,师母做的点心啊!那可是闻名遐迩了!
真是赚到了!
沈菊年好笑地看着他猛咽口水的样子,又转头对林秀珠点了点头,微笑道:“你是林聪的姐姐秀珠吧。
林秀珠忙从李群身上转回目光,对沈菊年行李。“是的,师母。
其实她不是李群的学生,没必要叫她师母。
“很早就听说你是泉州城最好的绣娘了,年纪轻轻,真是难得。
林秀珠十五岁,天生一双巧手,在泉州城也有薄名。
其实她比沈菊年小不了多少,但在她面前不知怎的就有种矮她一截的感觉。
林秀珠听了她的夸赞,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林聪恨不得立刻回家收拾了点心,拉着林秀珠的以衣袖说:“师母,那我们走了。”
沈菊年微笑道:“常来玩。
林聪又对李群说:”先生再见。
李群忙着生火,百忙之中抽空点了个头,让林秀珠惊喜了一下,又很是失望。
见人走了,沈菊年才对李群说:“又一个良家少女沦陷了。
李群怔了一下,抬头看她:“什么?”
沈菊年觉得那些爱慕李群的少女实在是可怜。。。
多亏了李群的帮倒忙,沈菊年放弃自己做润饼菜了,直接享用林大娘送来的现成品。
泉州的润饼菜做法比他们以前吃的复杂,主要实在食材上。有炒红萝卜丝、豆干丝笋炒肉丝、韭菜炒绿豆芽、海蛎煎、油炸蛋丝。。。。。。最后还要撒上花生粉和浒苔,这些沈菊年倒是买了。
帮天宝包了一个—这可怜孩子,等了一个多时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