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确实有资本自信。萧府最受宠的千金小姐,年纪虽小,但长大了必然是倾国倾城貌,人又聪明伶俐,嘴甜讨喜,现在的她,早已不是过去的小魔星,短短一年时间,府里的人说起七小姐,没有不惊叹的。
可是……沈菊年想起李群那张冰山脸,那样的人怎么可能有感情呢?再说了,萧娉婷不懂事,他却不是个小孩子,应该知道这种事的严重性。而且,估计……他应该也没有恋童癖吧……
沈菊年说:“七小姐,您当然很好。可是这种事情是不对的,您年纪也还小,李先生即便对您有意,现在提也为时过早。不如过三四年,等他金榜高中了,您也到了成婚年纪,到时再说也不迟,不迟……”
“迟了!”萧娉婷瞪道,“到时候,金榜高中,那么多美人缠着他,我还有机会吗?你看我爹,才去南方多久,不也把我娘忘了!”
沈菊年一怔,看着萧娉婷一脸忿忿不平,心里想,二爷的事,其实给她留下了很深的阴影。
“所以,我要趁现在抓住他的心,让他非娶我不可!”
沈菊年苦笑道:“您就不怕吓到他,他明日就辞了西席不做?”
萧娉婷咬了咬唇,露出贝齿,眉心有些纠结,似乎也觉得苦恼:要是吓跑他,怎么办?
沈菊年见萧娉婷动摇了,不禁松了口气。
“他要是这样就被吓跑,那我也没有喜欢他的必要了!”萧娉婷说着小脸一扬,重新振作,凤眼里尽是骄傲,“总之,我要试一试!”
沈菊年无奈了。丫鬟不好当,尤其是萧娉婷的丫鬟。
这种事,若被发现了,她了不起是一顿打,但对萧娉婷来说,却是名节受损。对于女子来说,名节甚至比生命还重要,她实在不能眼睁睁看着她犯错。
戏台上唱的西厢记多好听,但在当时人眼里,只是两个字——淫奔。她不是个老古板,但是在这样的社会里,既然不能改变环境,那就只有改变自己。
萧娉婷生来高人一等,为所欲为,从来没有怕过什么,忌讳过什么,那是因为她从来没有遇到真正的难题。一旦遇上了,即便是老太太,二爷,二奶奶,也是护不了她的。
人言可畏,舆论杀人呐……
沈菊年手里捏着萧娉婷写的信,叹着气站在李群的院子外。
李群房里的灯还亮着,窗纸上投下一个淡淡的身影,看样子,他是在看书。
沈菊年想起他那双眼睛,不禁又打了一个激灵,心里开始打退堂鼓,但是萧娉婷不但要她把信交到他手里,还要回信,或者回话……
说假话骗她,沈菊年觉得自己做不到。
沈菊年还在徘徊的时候,门吱呀一声开了,沈菊年被狠狠吓一跳,刷地转过身来。
李群披了件外衣站在门口,背着光,沈菊年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但想必还是那副冰山脸孔。想到这里,脚下不自觉地退了一步。
“你来找我。”不是疑问句,而是淡淡的,肯定语气的陈述句。
沈菊年点了点头,又想他可能看不清,便轻轻答了声:“是。”
“有话直说。”李群冷冷道。
沈菊年感觉自己就像被老鹰紧盯着的兔子,有种拔腿就跑的冲动,但不论跑多远,终究会被抓住。李群也不过十九岁吧,怎么气场比二奶奶、二爷还强大?那种压迫感,让她心里直打鼓。
咬咬牙,沈菊年走上前去,把萧娉婷的信交给他。“这是七小姐给先生的信。”
沈菊年低着头,举着信,感觉到他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如芒刺在背。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接过信,“你叫什么名字。”
沈菊年一怔,忙答道:“奴婢菊年。”
李群拆开信,一边看一边问:“姓。”
“姓沈。”
“年龄。”
“十、十三……”
“哪里人士?”
“安州。”
沈菊年有些疑惑,听起来怎么那么像在审问犯人?这冷冰冰的口吻,让她莫名地觉得心虚,好像她真犯了什么错似的。
李群顿了顿,最后问道:“生辰。”
“八月十四。”
终于,李群审问完了,信也看完了,身子一转,沈菊年还错愕着,他就把门关上了。
沈菊年怔怔看着紧闭的门扉——这李群,性子也太怪了吧!
而且,他怎么什么话都没有说?就算不接受,怎么也该说两句拒绝的话吧?这样,她该怎么跟萧娉婷回复呢?
沈菊年还苦恼地站在门口,忽然见屋里熄了灯,看来他是就寝了,这下子,她连敲门叫他都不行了。
曾经在乡下也遇见过穷凶极恶的土匪,那时候都没有怕,但李群的眼神却让她没由来地。
莫不是上辈子她杀了他全家,这辈子他寻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