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潼的眼睛盯着脚下的地毯,她低声说:“我再洗一次。”
黎绍驰没有松手,他用另一只手把汤碗递给祝潼:“汤要凉了,先喝掉它吧。”
祝潼默默地喝着汤,黎绍驰在旁端详着她的神色,他的心微微一动,继而问她:“下周我带孩子们过来看你?”
闻言,祝潼立即转头看向他:“真的吗?”
黎绍驰点头:“回头我让助理帮忙订机票,你下周周末尽量抽出时间。”
祝潼喜上眉梢,连残余那点忧郁都消失无踪。
这次黎绍驰特地到剧组探班,其实是想看看祝潼适不适应这个新岗位。演员与导演之间还是有颇多的差距,而祝潼事事力求完美,他担心她急于求成,反而乱了自己的心绪。今晚看来,她确实给自己施加了不少压力,否则她就不会qíng绪失控,至于孩子,顶多就是个附加因素。
等祝潼把汤喝完,黎绍驰就说:“不要把工作看得太紧,遇到解决不了的事就找我帮忙,别自己硬扛着。”
祝潼说:“我不是小孩子,我自己有分寸。”
黎绍驰伸手弹了弹她的额头,他说:“你那分寸真让人放心不下。”
那越来越亲昵的动作让祝潼很恼火,她讨厌他这些举动,一次又一次地让她大反常态、连苦苦隐藏的感qíng都无所遁形。她对着黎绍驰低吼:“你不觉得你的关心过火了吗?”
祝潼拂开他的手,而他却握住她的手腕,顺势将她扯到怀里。黎绍驰将下巴抵在她头发,他的声音有些许疲倦:“小潼,消停点吧。”
他的话像是咒语,祝潼听后,连挣扎的动作都停住了。
跟祝潼离婚以后,张青霞经常对黎绍驰说,祝潼只是心结未解,他有必要认认真真地跟她谈一谈,去开解她、感动她。然而他却知道,祝潼已经想得足够多了,那些所谓的道理,她通通都知道。只是,她实在没有办法跨过那道坎,否则她就不会独自煎熬了这么多年。
祝潼患的是心病,只有心药才能治疗,而他,充其量是她的特效药,根本无法让她痊愈。走到今天这一步,黎绍驰唯一能做的,就只有给祝潼时间和空间去淡忘过往的伤痛。
黎绍驰突然感慨万分,他收紧了手臂,低声说:“小潼,就算是衣服,你把它们死死地压在箱底,它们也会褶皱变形,更别说那些被你压了这么多年的感qíng。我不知道你对我的感qíng究竟扭曲到什么程度,但是,我很有耐心等你慢慢地整理和抚平。”
祝潼下意识揪紧了他的衣服,她的睫毛轻轻地抖动着,而她的内心,又再次卷起万尺风làng。
停顿了一下,黎绍驰继续说:“我跟你离婚,是因为我不想bī你、不想让你难受,同时结束一段充满痛苦与愧疚的婚姻,好让大家重新开始。不要再拿我们已经离婚来说事了,否则我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qíng来。”
最后那句话,祝潼听出了不一样的qíng绪。她从黎绍驰怀里露出半张脸,随后问道:“你在威胁我?”
低头看着那个让自己头疼不已的女人,黎绍驰抿了抿唇,继而回答:“算是吧。”
在祝潼的房间多留了片刻,黎绍驰就离开了。出门后,他就径直往对面走去,并没有察觉转角处的人影。
黎绍驰离开后,祝潼随便洗漱了一下就缩进被窝。关灯以后,她仍旧心乱如麻。刚才黎绍驰已经说得很明白,由始至终,他也没想过放弃这段感qíng,他之所以选择离婚,不过是以退为进罢了。
从黎绍驰的态度与行为上,祝潼其实也知晓他的意图,她明知道黎绍驰是迫不得已才离婚的,而然她却继续自欺欺人,假想他已经放弃这段感qíng。
越是深想,祝潼就越是头疼,她gān脆放空思绪,qiáng迫自己睡觉。反正明天醒来又是忙碌的一天,她就算要想,也是先想剧组里的问题。
在剧组里待了大半周,黎绍驰就计划回琼京,公司才刚起步,他走开这么多天已经是极限了。
临走前那天,黎绍驰循例到片场探班。刚从卫生间里出来,他便在走廊撞见了一个身穿古装、盘着发髻的女人,他没有在意,反倒是那个女人,她的视线一直追随着自己。
正要跟她擦肩而过时,那女人居然试探着问:“黎先生?”
黎绍驰这才停住脚步,他辨认着那女人的脸,他只觉得熟悉,但又想不起她是谁。只见她妩媚一笑,然后对他说:“我是简简,上次才帮过你呢,你居然这么快就把我忘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