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里宫胤脸色如雪,在阵前一步不退。恍惚里还是当年玉照宫,曾也有一场战役,他也曾重伤在城头一步不退。
那时候他是为自己的权位挣扎,此刻他在为她的生命坚持。
横波,你怎样了?
……
“嗤。”一道火红痕迹掠过天空,将黑色天幕刺出一道鲜血淋漓的伤。
火箭落在倾塌半边的大殿上,顿时点燃了那些木制的结构。
随即,更多的火箭如流星越天,扑向大殿,火势由小到大,渐渐蔓延过那些断壁残垣。
火光映亮士兵们茫然又惊惶的脸。
外头有人在喊话,让士兵投降,弃械不杀。虽然已经得了女王命令,士兵们还是犹豫不决,至于其余将领,都在大殿之下,一个都没走。
七杀难得的很安静,坐在地上猜着拳,似乎根本不担心战役胜负,他们猜拳的内容好像是景横波到底会在上面坐多久,以及等会到底谁最先抢她下来,输的人三天拉屎不许擦屁股。
英白除了一箭惊艳醉城头,其余时候都不像个主帅,似乎根本没对指挥这支军队有什么兴趣,他只支着腿,喝着酒,和景横波一样看着远方。
他心中也盘桓着同样一句话。
你怎么还不来?
……
第二轮攻城。
不断有士兵增派上城,宫胤几乎可以确定,内城的兵力,有相当一部分已经被引到了城门前。
但他不能确定对景横波的压迫,是否已经完全消失。
正要下令再进一轮,忽然感觉到天光一亮。他抬头,就看见远处天际,火光映红半天。
最后一丝血色从他颊上褪去,他身子一晃。身边将领急忙扶住。
他只紧紧盯着那方向,连唇色都已经发白。
火攻!
那位置不用猜,一定是沉铁王宫!
最怕的事qíng发生了,他们果然用火bī她!
她的瞬移,原可以不怕任何攻击,但她绝望愤怒之下,是否会自毁?
身边火把热力熊熊,他却觉得如堕寒窖。
再顾不得城前军队,他忽然拔身而起。
此刻真气所剩无几,硬闯城关把握不大,更不要提丢下军队之后是否还会有变数,但所有不利,都已经顾不得。
她在城中,她在火中!
一声长啸,人影如逆行流星,拔地而起,脚底带起腾腾雪气,直扑城头。
城上人早有准备,大弓劲弩轧轧连响,箭如幕布般凶狠地罩下来。
三丈城头,一气上冲,还要抵御第一波的箭雨,需要一口极其雄浑绵长,生转无休的真气。
而他远奔无休,不断应敌,更在城门前凝冰成桥。
眼看离城头不过三尺。
他心口忽然一痛。
真气流转,遇见了心口那根针,稍稍一顿。
刹那真气一泄,身形一阻,身前罡气顿现缺口,一道乌黑的箭尖,已经旋转着飞bī他眉心!
他可自救,但必落城。
落城后想再起,绝无可能。
他咬牙不落,半空中生生扭转身形,想要避开要害,以一箭之伤,换上城离开。
忽然脚底风声一响,一双手轻轻托住他靴底,将他向上一送。
那双手出现的刹那,一个熟悉的声音,传音低笑,“去吧,救她,军队我来!”
一股真力直飙,送他上云霄。
他一声清啸。
城头士兵停了弓箭,看见一道人影火箭般自城下飙上,越过城墙,越过牒跺,越过他们头顶,他们仰起脸,视线跟随那一道烟云般的轨迹,脖子齐齐转过三百六十度,眼见那道如仙如烟云的影子冲上云霄,越过城头,落进城内的黑暗和火光中。
太过震惊,以至于城上无声。
好半晌才有人醒悟,大叫:“有人飞过了城头!”
城墙前,另一条宽袍大袖的人影,飘飘下落,落在龙骑前,宫胤先前骑过的马身上。
面对龙骑惊讶疑问的目光,他手一摊,掌心是宫胤的锦囊。
“国师有令,”他道,“从现在开始,你们由我指挥。”
宫胤的锦囊,有他的独门标记。群将俯首听令。
耶律祁收了锦囊,微微一笑,随即敛了眉头,注视着天际的红光。
他先一步到了城门前,一时却也无法进城。本想等宫胤打开城门,捡个便宜,谁知道却看见了城内的大火。
这个时候,不是争风吃醋的时候。
当然他更希望是宫胤送他进城,可惜他清楚地明白,景横波等的不是他。
虽说他也觉得景横波瞬移不怕火攻,可他也怕景横波犯傻。
他也有私心,不愿成全qíng敌,可和景横波安全比起来,什么都不重要。
有万一之一的危险,都不能忽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