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头所有人目光,下意识追过去。更多人涌向那守城大将,撮着他向后让。
现在女王神异之名,已经传遍大荒,众人都知女王轻功无双,神出鬼没,都防着她忽然出手掳人,死死挡住了主将,宁退也不接战。
那圆溜溜的东西在空中一个翻滚,造型熟悉,赫然是个酒壶。
酒壶足有五斤量,生生被重弓she起,这一箭却不是向着城头的,已经越过牒跺,直飙城墙上方,城头众人齐仰首,就见黑银色一团悠悠放大,遮蔽阳光。
然后炸开。
一霎溅she烈酒如喷泉。
四散炸开的清冽酒液,在huáng昏阳光映照下,幻化五色迷离霓虹,跨she天际,炫得人眼花。
眼花之后便是头晕,众人被那绚丽慑了眼目,忘记了酒可以是烈酒。
终年泡在酒缸里的人,所喝的烈酒,不是一般人能抵受的。
几乎刹那,城头众人眼神都有些发晕,步子略飘,围护住主帅的圈子,也不由自主慢慢松散。
也不知道是云上酒光一闪,还是人影闪,城头上下了一阵酒雨,雨过,人群里多了一个人。
她轻捷地行走在人群中,一脚踢开面前还在发晕的人,一根绳索半空中飞出一根优美的旋儿,套住了人群中主将的脖子。
另一只手飞刀一闪,咔嚓一声旗杆断,城头降半旗。
底下哄然一声,齐声大叫:“铁风雷被杀!主将献城投降,还不快快开城门!”
城内疾奔而来的骑兵,听见这声,不禁勒马,大惊道:“他们怎么知道大王被杀?难道有人和他们里应外合?”
城头上士兵眼看主将被擒,也算反应快捷,齐刷刷弓箭手对准景横波。
“你杀了王将军,也离不开这城头!”副将大喝。
“那可以试试。”景横波一笑,身影一闪。
下一瞬众人眼中失去她踪影,只听格格一笑在头顶,再一看她在塔楼上,衣袂飘飘。
huáng昏阳光正聚于塔楼顶端,楼内弩弓流转深黑的光,而她的日光中对比鲜亮。
众人凛然,乱了呼吸。
景横波扬扬手,她手中还牵着绳子,因为她的移动,守城大将王安被拽着吊在半空,脸色发紫,已经快要勒死。
“she绳!”有人大吼,无数刀剑匕首弓箭,直奔那绷得紧紧的绳子。
但那窈窕人影又一闪,消失于塔楼上,下一瞬她站在碟跺上,将手中绷直的绳子弹得崩崩响。
绳子在不住颤动,显然被吊着的人在死命挣扎,但他被吊在了正对敌方的城墙上,城头上的人无法援救,城下景横波的军队,却随时可以将他she成刺猬。
城头众人心急如焚,却不敢接近,甚至不敢再对景横波she箭,她一落城头,主将也必死无疑。
众人仰头,看一色苍茫晚霞中的女王,她在战阵之上依旧穿裙,一袭红裙如火,在风中猎猎,底下的人看见她极细的腰身,被风chuī起的鼓dàng的丝质长裙,有时风将裙子贴在腿上,便能看见那般修长笔直的腿,和周身宝瓶般的轮廓。似从夕阳中走出的女神,艳过霞光。
然而那美,却让人觉得艳烈又肃杀,似乎她此刻绳拎敌将,背对敌军,徜徉城头,并不是胆气包天,也不是故作王霸,而是内心里自有激越杀气澎湃,故意要赴一场轰轰烈烈的死亡。
景横波在城头略略停留,笑声慵懒而响亮,“他现在吊在城门上,我会dàng三下,三下之中你们开启城门,还有机会抢下他救治,否则……”
她一笑抬手。
几乎没有人来得及思考,有人大吼:“快去开门!”
好几条人影she起,直奔城下——这时候没法思考,景横波也没给他们犹豫的机会。王安在城门前被dàng起,确实只有打开城门,才能抢下他割断绳子。女王给出了一个别无选择的选择题——要么开门,要么死主将,一样是大败的结局。
她的霸气,藏在慵懒笑声之中,谈笑之间,bī人入死胡同。
绳子悠悠dàng起,底下七杀大笑:“人风筝,真好看!”
景横波却有些出神。
似乎还是不久前,她还是毫无心事,在那人窗前dàng秋千的少女。将笑声洒落他一窗,用尽力气,只为他抬头一顾盼。
转眼沧海桑田,什么时候她成了凶狠残bào的女魔头,立在敌国城墙之上,将活生生人命,系在手上dàng秋千。
是什么让她改变?命运?敌人?无qíng?还是这世间难以解释的深qíng?
心中忽起怆然厌弃之感。
她手一松。
轰然一声,城门恰在此时开启,几条人影电she而出,将奄奄一息的王安接住,准备刀割绳索时,却发现绳索已经脱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