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还不算少,一张五十两的通兑银票,景横波没有去想寻常百姓怎么会在身上带这么大一笔银子,欢天喜地地去开赌。
她当然可以用这五十两银子去付饭钱,去雇车,去生活,这银子够一个小康人家生活两年,但是用了这钱xing质便成了偷,她更希望自己挣来钱,再把银子和衣裳都还给人家。
“啦啦啦法海你不懂爱,知道真相的我眼泪掉下来……”景横波哼着小曲儿迈进了赌场的大门,这回当然没有遇到阻拦。
“赌神驾到!”景横波兴致勃勃挤入一张桌子。
“客人玩哪种?”庄家问她。
“掷骰子赌大小!”景横波毫不犹豫,赌大小来得快。
庄家将骰盒舞得眼花缭乱,瞻之在左忽焉在右,连绵成虚无的光影,一众赌徒眼珠子滴溜溜随着转,乌黑里眸子闪烁着金银色的贪婪。此时景横波就算装男人装得粗疏也无人关注。
只有桌子斜对面一面容平常的男子,以手撑头,眼眸低垂,身体语言诉说着不关注和不耐烦。他身子甚至微微倾斜,避开了身侧一身臭汗的赌徒和身后试图献媚的侍姬。
当然,这紧张时刻,没人注意。
庄家手中骰盒已经舞到终梢,一个令人炫目的花活之后,砰,骰盒重重落下。
“押小!”一直凝神倾听的景横波唰一下推过自己的全部财产。
“哈,已经连出三把小,我可不信这个邪!”有赌徒不以为然。
景横波笑眯眯对他伸出中指。
一众赌徒各自押注,庄家双腮肌ròu咬紧,霹雳大喝一声:“开——”
声音如炸雷响,震得众人都一呆,趁这失神一刻,庄家的小指悄悄伸入骰内……
桌子对面那撑头男子,忽然指尖轻轻一弹。
庄家手指一僵,便在此时,骰盒翻开。
再想动手脚已经来不及。
“小!”景横波尖叫蹦起,大喜沸腾兴奋难抑,一把抱住身边一个阿猫阿狗,就准备来个表达兴奋的贴面,“哦也——”
嘴唇离那幸运的家伙还差零点零一公分时。
面前那傻兮兮的家伙忽然不见了。
嚓一声轻响,景横波面前已经换了个人,青衣长衫,面容僵木,替代了刚才的阿猫阿狗,静静地矗在景横波面前。
景横波本来就没看身边是谁,不过是发泄心中欢喜而已,只觉眼前一花,似乎有变化,但也来不及看清。
“叭。”一声。
响亮清脆。
唇和脸颊接触零点零一秒,触及肌肤四分之一寸方面,抵达心湖深处三万英尺,深及灵魂尽头八千云路。
有一瞬间,两个人都木了木。
天地似乎在这一刻停息,喧嚣赌场,沮丧庄家,兴奋赌徒,媚笑侍姬,足够炸翻屋顶的各式纷扰吵闹,都在一瞬间定格,只留这一刻唇下清风琉璃月,颊上chūn雨杏花天。
一触即分。
景横波转开脸,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不过一个和陌生人的欢呼贴面。
她笑哈哈捋起袖子,银票往桌上一拍,“再来!”
“再来!”
凝固的赌场又活了。
骰盒摇动,庄家鼓腮,红的白的黑的滴溜溜转,笑颜和怅惘同在,兴奋并潜藏同行,捋起的袖子雪白的手臂,转动的手腕艳美的红唇。
众生相,色相。
景横波若无其事听着骰盒动静,一双眼睛却终于有意无意地向身边一瞟。
身边刚才那被贴面的青衫人已经不见了。
景横波眼光忍不住又向后扫,终于在人群的尽头,看见他的背影。
步子不快,但不知为何眨眼便到了三丈外的大门,隔着纷扰的人群,她似乎看见他举起袖子,靠近颊边,似乎要擦。
她脊背抽紧,竟然忘记去听骰盒的声音。
“押大小!”庄家的声音令她一惊,急忙转眼看回赌桌,也没听清骰盒动静,胡乱押了大,再回头看那人,哪里还有人影?
她愤愤哼一声,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不过是高兴起来表达兴奋,以前在研究所也是经常的事,今天怎么这么心绪不宁,莫名其妙。
想着刚才,原本没打算亲上的,不知怎的鬼使神差靠了上去,那一霎唇下肌肤有点怪异,随即又觉得有热力bī上来,灼灼似火,像隔着一泊清冷的湖,看见对面深红的火焰。
之后便觉得温软,一霎颤栗从颊上透入唇底,连心都似颤了颤。
明知这是无稽的qíng绪,心意却似乎自有提醒。
景横波再哼一声,不明白一个贴面怎么就令自己心神不安,以前在研究所看球看兴奋了,经常逮着君珂文臻贴面,也没这么dàng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