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天门中人惯用的手段,一般装神弄鬼者,多半都会选择先隐身在别处,所以他选了这处山崖,算定对方必将藏身崖下,经过对地形的勘查和山崖高度的计算,以及对方的人数计算,确定对方可能藏身的地方,在dòng尾上方挖了dòng,将白石架入,以细链悬空在dòng内,涂黑白石,看上去和dòng内崖壁一样,另一半白石运到对面dòng中。
这些人全部进dòng之后,对岸的人点燃火药,以火药弩pào以及机关推动,将那半边白石弹she而来,震动导致悬挂住后dòng的另一半白石的细链被震断,当即落下砸死dòng中人。
在他的计算里,这些人就算不全被砸死,也要被迎面而来的石头撞死,不想还是逃出来一个。
他微微有些烦躁,想着对天门还是有点低估了。
他回头看了耶律询如一眼——他不知道那块白石,承载了姐姐最重要的回忆,直接拿去布置陷阱了。姐姐如果知道,也许会伤心吧。
但他不后悔,在生死面前,任何事都不重要。
耶律询如没有感受到他的目光,她握紧了手掌,掌心里,有一块圆润的白色石头。
这是刚才一声炸响后,山崖上溅上来的石头,她当时心中一动,伸手握在掌中。
触及那石头时,她便知道,那是她的白石,那是她曾和他在上面坐了整整一天,看日升月落,看云卷云舒的白石。
碎了吗?
她指尖轻轻摩挲过那微热的石头。
这世上缘分也如此,一路追寻,千山万水之后,抵达的是命运的终点。
碎了……也好。
……
湖水里银甲shòu几经撩拨,终于bào怒,直立而起,昂起巨大的头颅。满身银皮,阳光下闪闪发亮。
shòu颈下三分,白线一抹,随着巨shòu发声,蠕动起伏,忽隐忽现。
景横波一抬头看见,一句话顿时滑过脑海。
“但凡诸shòu隐秘之处,有其色异于寻常者,多半为其要害。”
那一年,深山里,溪水边,那个人亲自为她示范庖丁解shòu之技,曾将这话,淡淡出口。
野shòu身上隐秘处毛色不同的地方,就是要害。
“霏霏,让它张大嘴!”她bào喝。
霏霏身影一闪,对着那shòu撒了泡尿,那shòu勃然大怒,张嘴咆哮。颌下白线,露指宽一条。
就是现在!
她忽然bào起,手中寒光一闪,没入那道白线,再狠狠横抹。
鲜血飞溅,巨shòu咆哮如雷声震响山林,巴掌狠狠一甩,她眼前一黑,砰然跌落,炸起巨大水花。
下一瞬银甲shòu轰然倒下,她却一时没了力气,只看见眼前一片濛濛血雾,血雾后巨大黑影如山轰然坠落。
眼看她就要被shòu尸砸进水底,树林那边人影一闪,裴枢伊柒双双跨出树林,直奔湖边而来。
两人半身血染,犹自一路狂奔,也不知道是急着解毒,还是急着抢人。
两人一出树林,一抬头,就看见景横波得手却要被砸死一幕。
两人都怔了怔,伊柒似乎犹豫了一下,裴枢立即出手。
他远远劈出一掌,隔空掌风震得即将倒下的shòu尸一停。
伊柒立即醒悟,也跟上一掌,两掌力道相连,那沉重尸体换了个方向,砰然一声砸在景横波身侧,和她身形只差毫厘。
这一霎景横波自己忽然也移出半丈,看上去似乎是被震动震的,然而她瞪大了眼睛——刚才好像是瞬移!
水里也可以移动了!
巨物入水的震动震得景横波身子浮上水面,一线身形如玉如雪,远远那两个人瞪大眼睛,扑上去要看,又同时踩住了对方的脚,捂住了对方的眼睛,导致一个都没看清楚。
裴枢在骂:“拿开你的脏手!”
伊柒声音无比懊恼,“我要刚才不救她,直接奔过来,她就是我的了啊啊啊啊……”
“蠢货!你不救她,她现在或许就是尸体或残废,你娶?”
“是哦……那快点,她来不及剥皮的!你个混账快放开我!”
“你先放。”
“你先!”
“那同时放!”
“一二三!”
“哎哟裴枢你个混账使诈——”
景横波听见那两人声音,顿时一醒——我勒个去,两色láng已经到了!
一刻钟!
她不敢犹豫,立即潜入水底,寻着银甲shòu的尸体,二话不说,开剥!
刀光如电,飞舞盘旋,进出起落如舞,挑筋切骨总无声。
从未如此顺手。
她如此专注,在水底,闭着眼睛,仿若灵魂出窍,回到那一日的山林,一百多具兔子狍子尸首如山,他把着她的手,将匕首轻轻挑入一只豹子的皮下血rò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