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林行走他拉住她迷乱的脚步。
刺客入殿行刺之夜他的舍身相护。
成孤漠的仇恨前的悍然相对。
“国师!你要去救谁!”
“让开!谁准许你动女王!”
“国师!当真狡兔死走狗烹么!”
“我不持武器,不设护卫,面对你们。想清楚,要不要冲过来!”
桑侗火马车前他凝冰为身一剑兵解。
“宫胤!我就要点燃马车了!你还不死!”
“好!但我要亲眼见女王安好!”
赵士值府内他从容而来解她之危。
“赵大人当为国为民,多承重任。”
“凶手已抓获,和女王无关!”
……
那么多次,那么多次。
他从未让她失望,翻手风云间让她看见属于男人的忠诚和力量,再不能自抑地信任靠近,将全心jiāo付。
却在最后城头风雪中,看见天幕尽头的凛冽。
心在颠倒磨折中被一次次削痛,血ròu模糊。
就这样还是没放弃希望——她不信,她不信他如此绝qíng。
她不信只凭静筠几句证词,他就不留给她任何机会。
当初桑侗劫持,琉璃坊悍然护卫,皇城广场一剑兵解历历在目。那一剑劈裂了她的神智,也劈开了她所有的不确定和犹疑,她在那日飞溅的冰晶和鲜血中稳固心意,并从此相信他对她亦此心如冰琉璃彻。
然而皇城飞雪中,在天弃怀里,当毒xing发作,内腑忽然痛彻如割时,她一霎间如堕冰渊。
那一刻,终知绝望滋味。
不是瞒天过海,不是合唱双簧,不是以假乱真,不是有默契的骗局。
不是她以为并希冀的那一切。
药是真的,有毒。
她咽下一口逆血,抬起头来,对面,那人衣衫如雪也染血,正遥遥看来。
隔着碎雪,不见目光。
恍惚里还是先前城头。
风雪初起。
成太尉家人抬尸请愿,她和他在城头下望。
“让这些领头者进来,并不能对他们做什么。到头来你反而更可能被他们bī迫。”
“那就做给他们看。不是想杀了我吗?你就杀我给他们看啊。”
“嗯?你打算怎样?”
“以让我自尽之名,让他们进来。他们要绑我就绑我,要处置我就处置我。你大可以扮演一个绝qíng冷xing的上位者,为了江山牺牲掉女朋友。先取得他们的信任再说。之后我有办法,让他们放弃和我作对,最起码暂时放弃。”
“你确定你能行?”
“能。宫胤,我知道我给你添了很多麻烦。可是我不能退缩,因为退缩就是死。就算为了你,我也不能死。我们先合力渡过这一关,保住你的亢龙,保住你的地位,保住我的xing命。再慢慢一个个对付他们。只要你一直在位,一直掌握权力,只要我以后再用点心,我们齐心协力,没有道理最终斗不倒他们。我们缺的,就是时间。”
“是……我们缺的,就是时间。”
“那就这么办吧,由着他们。你记得表现得对我冷酷点哦。”
“我不会做戏。”
“没表qíng不说话就好啦,我觉得要你做戏反而可能出戏呢。其实我虽然会做戏,可要我对你激烈控诉什么的,我也怕我会笑场……宫胤,我们就做一对安静的美男美女,把这场双簧唱到底吧。”
“好。”
“你可别弄假成真,关键时刻要记得救我哦。”
“好。”
……
言犹在耳,却被这夜狂风bào雪卷去。
原来。
所谓双簧骗局,不过她一厢qíng愿。
原来所谓冰心琉璃彻,转瞬便可化去。
原来他早已做好除去她的准备。
或许,或许一开始,他还打算和她唱双簧,但当静筠出现,当皇图绢书的掩藏她无法解释,那一枚原本打算做双簧的药,就成了真的毒药。
或许人生有qíng亦如毒,越用心,越迷惑,在虚幻的烂漫华彩里,含笑饮鸩。
一段qíng长,不抵江山万丈。
“陛下,准你逃三次。”
“做到几个要求我就允许你以身相许。”
“你若赢我,终我一生,护你让你。”
“我若爱她,不以她的爱恨为唯一依归。”
“我若爱她,不求一生一世一双人。”
“我信只要用尽心力,这世上没有不能抵达的彼岸。”
……
不求一生一世一双人,只求这皇图百年,江山万代,权yù之巅,帝业连绵。
用尽心力,是为了此刻各在彼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