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爱好绘画的高手正在津津有味研究这画像的离奇之处,抢救不及,暗呼可惜。
“既然你说不是你了,gān嘛又要qiáng调是故意画糊呢?如果不是你,故意画糊关你毛事,又何必要撕掉呢?”景横波永远懂得如何打蛇七寸,底下没看到照片不明所以的百姓们,齐齐意味深长“哦哟——”一声。
绯罗咬牙,再次拂袖而走——识时务者为俊杰,最起码今日这迎驾大典上,谁都看得出,和女王争下去绝对讨不了好。她挟持民心,征服贤者,背靠国师,还各种神术信手拈来,谁知道下一步她又搞出什么幺蛾子?对于无从揣测的事qíng,谁没几分顾忌?
景横波也不穷追猛打,今天不过给绯罗小小栽个刺,动摇不了根本,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各位,”她笑吟吟转了话题,“这门技能呢,将来我是要收徒弟的,不过教也只会教他如何作jīng微小画,以画像辨人品那是神赐之能,不能随意相授。所以以后诸位如果想留下自己的jīng微画像,还是有机会的。”
众人立即舒一口气,很多人喜动颜色。
很多人看中了这种画像,但又顾忌那个“画糊了就是人品不好”的可怕技能,不敢尝试。一听画像辨人品之术不会传授后人,那么就再无顾虑。一些有年纪的高官已经在盘算,将来女王的徒弟出师卖画,得买上一幅。
景横波察言观色,唇角一勾。
万众之前玩拍立得,制造最大轰动效应,钓的就是你们这群老不死。
照相纸有限,照一幅少一幅。给大贤者的算是广告,给绯罗的算是警告,之后便得拿来挣钱,等姐的照相馆开张,狠狠宰你们,嗯,该订多少钱一张?一千两?一万两?
手指一转,将拍立得收起,今天这一件已经玩够了,科技产品有限,每一件都得发挥出最大效用才行,不能随便làng费。
“朕的本事……”她笑吟吟地昂起下巴,“这回都看清楚了吗?”
四面静了一静,随即起了骚动,大贤者常方步态端正上台来,众目睽睽之下,对景横波一躬到底。
“微臣常方,为最初对女王的不逊致歉。”他道,“微臣枉读诗书,不知自省也无识人之能,有眼无珠,轻慢陛下,请陛下重重治罪,以儆效尤。”
四面凛然,大贤者德高望重,品格清华,数十年未曾对任何人低头,一生也从无谬误之处被人指摘,如今众人看他当众颤巍巍垂头,雪白的长发在风中颤抖,都觉心下恻然又佩服。
任何时候敢于直视自身错误,不推诿不掩饰不逃避,才是真正的勇气,当得起贤者二字。
景横波赶紧上前相扶,笑声清脆,“哎呀,常先生,别这么正经了,是我自己没说清楚嘛。来来来,坐坐,以后常去宫里玩啊。”
常方抬起头,看清眼前女子毫无矫饰的笑意,灿然似将半天照亮。
她雪白的手指轻轻扶住他苍老黧黑的手背,黑白鲜明,让人感慨时光的老去和智慧的新生。
常方没有去接她的手,他退后一步,脱开他人搀扶,双袖展开,双膝落地,“咚”一声。
声似响在所有人心上。
那老者伏地大礼,声音雄浑,远远传开。
“为我黎庶谋福者便为我常方永效之主!”
“天佑大荒,今日喜迎我天命女王!”
广场上黑压压人群同时俯伏,人头的làngcháo似黑色làngcháo一波波卷开,日光将百姓的目光点亮,自无数发梢欢快的跳跃开去。
“天佑大荒,恭迎女王!”
呼喊声是无数放飞的鹰,冲破天际,击开霾云,长天之下,霞光攒she,似一道光辉霓虹之路,通天而接。光路之中,那高挑纤细华服飞舞的女子,微微昂起洁白的下颌,笑出一天的烂漫云霞。
……
这一声呼喊轰然响于帝歌城中,声làng之雄壮,超越了五年前明城女王登基典礼上的欢呼,超越了三十八年前顺利通过迎驾大典考验的天宁女王迎接仪式上的欢呼,超过了二百二十一年前号称最智慧女王睿衡女王颁布《大荒法典》之时的欢呼,或许,甚至超过了先太祖皇帝,建国女皇圣德女王祭天封禅仪式上的欢呼。
呼声穿越天际,穿越时空,唤醒冥冥之中的命运,露一束铮亮又迷茫的眼光。
景横波只觉得快被这巨大的声làng捧起,飘摇yù醉。
一路颠沛,各种憋屈,都在此刻万众荣光中得到补偿,这,还是她自己征服的。
虽说现代知识来自剽窃,但对所有人心理的把握,她自觉是个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