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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牢里没有白天和黑夜,只能通过头顶远远天窗的光线,推断时间的流动。
黑暗的牢房里,弥漫着淡淡的血腥气息。
明城咬着牙,将半幅血迹斑斑的地图收在自己怀中,仔细听着外头的动静。
她微微打着颤,似乎不胜寒冷,手腕上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血犹自汩汩地流,一块破瓷片,沾着鲜血,扔在一边。
她并没有包扎伤口,任血不间断的流,地上已经积了一泊,她脸色苍白如鬼,眼神却分外晶亮,满满对生和自由的渴望。
血越流越多,她的抖颤也越来越剧烈,为了寻求求生机会,她对自己下了狠手,但却因为对现在的糟糕体质估计不足,她现在已经觉得将要支撑不住。
可别要撑不到来人,那就功亏一篑……
远处忽然响起了脚步声,似乎比平日要早一些,明城眼睛一亮,立即往地下一躺,将伤手摆在明显处,闭上眼睛。
步伐拖拖踏踏到了近前,忽然一停,一阵寂静后,惊叫声响起,“来人啊!犯人自尽啦!”
喊声远远传出去,片刻后,杂沓脚步声不断接近,狱卒来了,牢头来了,连负责整座天牢管理的宫监司司首来了,众人隔着栅栏,看见地上好大一滩血泊,明城静静卧在血泊里,腕上伤口血迹已涸,她的脸色白中泛着死亡的青灰色。
众人面面相觑,都想不通这之前一直在狱中熬着,受尽屈rǔ苦困也不肯死的前皇后,是为什么忽然萌生了死志。
人犯怎么受苦都没关系,但上头没允许死的人如果死了,在场诸人都有罪。
宫监司对天牢内外事务负全责,司首是个老太监,受不了狱中那腌臜气味,捂着鼻子厉声道:“还不赶紧把人抬出来,找医官救治!”
众人急忙开锁,七手八脚地将明城抬出来,其中就有昨日值戍的那个宫卫。
明城的手垂下来,无力地在身边晃dàng,那个宫卫帮忙抬着她的上身,忽然觉得袖子一动,他不动声色,将袖子拢紧了些,看了明城一眼,正看见她微微睁开眼,露一线恳求目光,随即赶紧闭上装死。
医官赶来了,给明城上药包扎,说她身体衰弱,失血过多,只怕不能再呆在那yīn暗cháo湿肮脏的地牢里,最好挪到gān净点的地方,否则一感染便得死亡。宫监司斟酌之下,当即决定将明城挪到天牢上一层,那里能照she到阳光,牢房也gān净些。
那宫卫站在原地,瞧着奄奄一息的前皇后被抬走,在人群的fèng隙里,那苍白染血的女子,眼眸一直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眸中光芒闪烁。
那种光芒,叫求生。
……
当夜,在那座垂满黑纱的屋子里,修长男子展开了那卷血迹斑斑的布片,看了半晌,笑道:“果然是这个。”
宫卫垂首不语。
“她也只剩这个筹码了。”男子弹了弹布片,笑道,“开国女皇地宫的一半地图,她的意思是,如果想知道那一半,就救她出来。”
“主子,严格来说,她没能完成主子的要求,并没能真正走出天牢……”
“嗯,法子不够聪明,”男子微笑淡淡,“但是,在她的举动里,我看见她的狠。一个对自己狠的人,对别人,也一定很狠。”他转头看向皇宫方向,轻描淡写地道,“那就给她一个机会吧。”
……
三日后,地牢中被关押的废帝邹征,忽然表示有重要秘密,要上报宫监司,宫监司当即派侍卫一队,前来提审邹征,将其带到宫监司审问。
带邹征离开天牢,必须要经过明城现在所在的牢房,明城在牢里一动不动地躺着,一副半死不活模样。那边人声喧嚣,她连眼睛都没抬一下。
邹征被夹在侍卫中间,重铐大枷,神qíng却隐隐兴奋。
昨晚给他送饭时,那位宫卫给他的硬馒头里,藏着一个小管子,并告诉他在走到牢房靠近牢门倒数第四间门前时,捏破管子,然后等待救援。
他愕然,没想到这时候还有谁会救他,问了对方,对方却道他这张脸有用,所以要救他出去,邹征因为这张脸才获得了篡位的机会,对此自然深信不疑。
哪怕救出去被当棋子,也比在这里受苦至死要好。
两队人不疾不徐在幽深的牢房夹道里行走,靴声橐橐,两边的牢房都掩在yīn影里,看不清里头有无人。
邹征低着头,心中默数。
倒数第一间、第二间、第三间……第四间!
就在这里!
“啪。”一声,管子捏破。
一股青烟喷出,烟气极浓,不过一个小小管子,刹那间烟气便已经将那两队人笼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