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中一同,低声问道:“为什么?”
她道:“不过是一点儿血罢了。”
他笑了笑,道:“我记得,你看待自己的性命比什么都重要,为什么每次你都挡在我面前,不顾生死?为什么你不离开我?”
望着他探索的目光,她道:“或许,就像你说的,我傻吧。”言及此,似有些不满地撇了撇嘴,有些固执地道,“就算你看上的是我的身份,我也不离开你。”
他一怔,月光下,望着她,难掩动容。
这时却听花无多惊声道:“不好,他们追来了!怎么会这么快!”
吴翌闻言坐起,正欲起身上马,却发现刚起身的花无多突然晕靠在了树干旁。她已有三天没有睡觉,她身上有伤未曾处理,她喂过吴翌许多血,还染了蛇毒。即便武功再高,此刻一心急,毒气竟控制不住开始蔓延,她险些晕倒,咬破了嘴唇,意识才清醒了几分。
吴翌扶住她,问道:“你怎么了?”
她笑了笑道:“我没事,赶紧上马走。”
吴翌点头,正欲转身上马,却发现她再次跌倒,心中一惊,蓦地将她抱起,放在自己马前,随后翻身上马,道:“我带你一起走。”
她强撑着不晕过去,可眼前已经发黑,靠在他的怀里,享受着他的守护,忽觉这一刻是多么的奢侈。
刘景来得极快,似有人在前面带路一般,丝毫不差地追上了他们。两人一骑速度自然慢了许多,不消片刻,她便感觉到了越来越近的危险,吴翌自然也知道,催促马儿的力道也越发急切。
她靠在怀里平静地对他说:“放我下去吧,翌。”
吴翌没有吭声,依旧策马疾驰。
她仰起了头,笑望着他,对他说:“我求你。”在吴翌睖睁的片刻,她一使巧劲,自他的臂弯下滑落下马,踉跄几步竟奇迹般地站住了,没有摔倒。
吴翌扯住缰绳,厉声对她道:“不许胡闹,快些上马跟我走。”
“若带着我,你逃不了的。”她笑望着他,道,“翌,你忘了你的梦想了吗?俯瞰江山成一画,百姓安居无饿殍。”
吴翌面色一紧,明显在挣扎。
她道:“近几日我发现总有一条小白蛇跟着我们,或许正是循着我身体的气味而来,唐夜当初给我吃雪域天丹,我就知道不会那么简单。翌,我们二人兵分两路,或许能引开他们不再追你。”
吴翌没有动,目光看向远方,毫无焦距。
“实话告诉你,上次救我的就是唐夜。如果追来的是唐夜,他不会杀我的。”她又道。
他神色已然有些动摇。
她故作轻松地笑道:“你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我不会有事的。多少次了,我不都活得好好的。我一向福大命大,你忘了吗?你快走吧!”
或许缰绳被他抓得过紧,他身下的坐骑烦躁地在原地打转。他心知花无多说的不无道理,那蛇他几番见到,的确透着古怪,在上党,他还曾在花无多的帐外见到过一次,如果真是她引来的杀机……若然真如她所说,唐夜会追来,或许,唐夜会看在往昔情分上不为难她。权衡利弊,吴翌终究沉下目光,低声道:“小心。”便不再犹豫,扬鞭策马疾驰而去。
她咬紧牙关一直望着他的背影,看到他跑出一段后又停步回首望来,她还是直挺挺地站着,在笑,明知他听不见,仍轻轻地对他说道:“翌,若有来生,我们还要相遇。”
直至公子翌离去,完全消失在视线中,她再也无力支撑,闭上了眼睛,身体触地的痛楚并不明显,只因她已失去了知觉。这一次,她再无力为他拦住追兵挡住杀意,她只能用自己去做赌注。
公子翌策马狂奔,不停地鞭打马匹,想要逃离,想要跑得更快!可不知是风太大将沙粒吹到了眼中,还是胸口窒息的感觉令他痛苦难当,他双目泛红,脑中纷乱,身体在马上亦摇摇欲坠。
他机械似的跑着,不知道跑了多久,跑了多远,只知道心底有一个洞,一开始只是个小口子,后来却越来越大,撕裂开的痛楚令他犹如被千刀万剐,痛楚难当。许多个念头在压抑太久之后一涌而出,如火山爆发般在脑海里炸开来,如果唐夜不会来,如果那蛇只是巧合,如果她死了,如果这次她真的死了……
他突然狠狠地勒住缰绳,马儿吃痛,仰天长啸。
天空中刺眼炽烈的太阳令他晕眩,他怔怔地望向前方,前方是他的生路,只要他逃出这片树林,便可死里逃生。他缓缓回头望去,身后是他的死路,他若回去,极有可能有去无回,九死一生。可是,那里有她,他怎能再一次忍心将她丢下,再一次为了自己的性命而弃她于不顾?如果她死了,如果她真的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