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暗中离开客栈,第二日,她故意摇头晃脑地走到了那些人前面,左晃,右晃,那些人完全无视她。一人还因跟丢了她,心绪烦躁,嫌她挡路碍事,伸手蛮横地将她推到一边。花无多并不计较,只一拂袖,离去。
甩掉那些人并不难,只要把自己以前不曾在意的细节全部掩去,便很难再被认出。只是她没想到,她刚出小镇不久,便在途中遇到了一位故人——唐夜。
天空刚下过一场雨,有抹红霞残留在天际,微弱的光亮照在世间万物上,不明亦不暗,反而略显无力。花无多正向京城方向急赶,途经之处便见前方有一群人在恶斗。不知他们缠斗了多久,地上尸体无数,甚至有些人死状极为凄惨,面目全非腐烂入骨,显然是因中毒而死。
花无多躲在暗处观望,见四五十人围攻两名蒙面黑衣人,这两名黑衣蒙面人的身后还有一人,似在休息打坐。当看清那个打坐之人是谁时,她心中暗暗吃了一惊。唐夜?!
唐夜此时面色发白,唇色透着黯黑,只是打坐没有出手。
花无多看得明白,唐夜在被人追杀,追杀唐夜的人很多,除了已经死了的人,还剩下四五十人,且均是高手。唐夜或许已受重伤,面色苍白,已然力不从心。护着他的两个蒙面人情形也很不妙,显然是拼了命在护唐夜。
她从未想过,唐夜这样的人也有被人追杀的时候,当天边那抹红霞也消失殆尽时,护在唐夜身前的两个蒙面人已被杀,唐夜被众人团团围在中间。
花无多听其中一人道:“我们等的就是你每月毒发反噬的这一天,唐夜,你当真厉害,杀了这么多武林高手。不过,今日你终要死于我手中!从此,毒王再不是江湖中的神话,哈哈……”那人仰头大笑道,“毒王,也不过如此。”
唐夜没有理会他,不知什么原因,他蓦地抬头,看到了藏在远处树上的她。
与他对视的那一刻,花无多心神一震,险些被吓得从树上栽下来,他竟然早就发现她的藏身之地了。花无多有点儿怀疑唐夜的目光也带毒,令她浑身不舒服。
花无多原本不想出面,但既然被他看到,难免有些不好意思,想到自己与他的关系,想起他曾救过自己,还给自己吃过那么好的药,若不出手相救,似乎很不仗义。她一时心绪复杂,心中挣扎着,暗想既然被他看到了,不现身肯定被他怨恨,若然他日后睚眦必报,再给她下点儿什么“无法逍遥”之毒……想到此处,一咬牙,自怀里摸出一物,既然这个刺目弹是他当初所赠,便还了他这个人情吧。
花无多骤然出现,扔下刺目弹就带着唐夜跑。却未料并未跑出多远,唐夜便昏迷了过去。原来他已是强弩之末,方才不过是用真气强撑着不令自己昏厥。
此刻,唐夜身体冰冷而僵硬,面色苍白嘴唇泛紫,怎么唤都唤不醒。心知刺目弹并不能阻碍那些人多少时间,当下再不犹豫,一路不停地带着昏迷的唐夜狼狈地逃进了深山,一直跑到深夜。
苍天树木遮蔽了月光,四下里一片漆黑,偶尔还有野兽的低鸣。这时的花无多又冷又饿,浑身上下狼狈不堪,脸也被横斜的树枝刮破,面上的面具已然坏了,只得扯下收了起来。心想那些人一时半会儿应该追不上来,可这里也不是久待之地,当下需先寻个隐蔽之处,吃些东西,想办法救醒唐夜。来不及细想,花无多只得再次背起唐夜,寻找藏身的隐秘之地。
唐夜的身体冰冷,偶尔还有些痉挛。花无多寻了空隙检查了一下他的身体,见没有严重的外伤,只见他眉头紧蹙,似昏迷中也受着难忍的痛楚,便想起了许倾城的那句:每月毒发时的痛不欲生。
没时间多想,花无多背着唐夜继续前行,没过多久,就发现了一处可以藏身的山洞。花无多心中一喜,便背着唐夜跑向山洞,可还未到洞口,就突然失足,掉进了一个巨大的洞穴中。慌忙中,花无多脚下失力,伸手欲攀住穴口,可手一松竟没抓住身后背着的唐夜。花无多本可以止住下落之势,可眼见唐夜掉落下去,回身去抓,手上一滑竟也一同滑了下去。
洞下是一潭深水,唐夜先掉了下去,随后花无多也掉了进去。
水中,花无多急忙抓住唐夜,不让他沉入水底。她抬头向上望,望不到任何光亮,只觉漆黑一片,四壁水润光滑毫无攀岩之力,几番攀爬均跌落下来,不禁心急如焚,喃喃道:“难道我们将命丧于此吗?”
他二人随着潭水一沉一浮,潭水冰冷,随着时间的流逝冷意透肤而过渗至骨髓,这是什么鬼地方,花无多四下张望无计可施,只得抱住唐夜互相取暖,并运气为二人抵御寒气,这一路奔波太累,潭水太冷,花无多有内功支撑仍冷得牙齿打战。她虽然将养了数月,却也是重伤初愈,此刻情形对她来说已捉襟见肘,知道自己支撑不了多久。为了不让自己睡着,花无多紧紧地抱住唐夜,互相取暖。她忽然想到,若然踩着唐夜的脑袋,似乎可以……想到此处,微微一怔,一甩头,告诉自己,这洞太深,自己也没有十足把握一跃而上,便将此念头抛诸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