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从前,她也就跟着他去了,就她这粗壮身板如此孔武有力,对上他那婀娜窈窕的体态,最多就是他清白不在,她霸王硬上弓,他是绝不能对她怎样的啦!
可现下——她不要!
要是他再像方才那样对她邪魅一笑,很难说她这四肢发达的粗人会对毫无反抗能力的他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来。
为了大家好,她还是睡着大堂就好。
“你不保护我吗?”
“我守在这里也可以保护你啊!”大门口喂,谁进来对他不利,她都可以先给他一拳。
“可我怕黑。”
“………………”喂喂,是谁出城前说信誓旦旦地说自己不怕走夜路的。
明明是一副没用的孬样,她应该像往常一般放肆嘲笑他不像个男人,可……不知怎么回事,眼下他眼睫半垂,薄唇紧抿,局促为难,宛若哀求的无辜模样竟让她心下生怜。
没用的同情心,你给我回去。
“钱宝。”
“不要叫我不要用那种柔柔软软的音调叫我的名字——啊啊啊啊!”
“钱宝。跟我进房。”
“不进不进不进!听不懂嘛!”
“小二,给我三碗米饭。”
“……你你你,你要干嘛!?”
“吃给你看。”
什么?又要让她心头抽抽,绞痛难耐吗?那感觉太不舒服了,她绝不要再一次!
“小二,米饭!”
“…………我跟你进房进房,现在就进!”
她输了——
彻彻底底。
钱宝,跟我进房,睡地铺。
金满袖省略了这三个字。
邓钱宝郁闷地趴在地铺上,看着床榻上的奸商呼吸均匀已经睡得畅美无比,差点呕出一口血来。
对奸商散播什么无聊的同情心,这种斤斤计较的人,怎会无缘无故对你示好?
活该他怕黑,肯定是做多了亏心事,半夜害怕鬼敲门吧?呸呸呸,死奸商。
她睡不着觉,无聊地看天花板,眼眸一斜,眼睛不自觉地找到他,今天——好像发生了很多事,每一件都在告诉她,金满袖和以前不一样了,可,她又说不清楚他到底哪里不同了。嘴唇变软了吗?
唔!她怎么又想起下午的事情了?忘记它忘记它,邓钱宝忘记它!这只不过是押镖的任务而已,把他送到地点,她就不必再看着他,听着他,想着他了!
逼迫自己背对他,邓钱宝翻了一个身,眼睛正要闭上,却见离她不远的桌上正放着他随身携带的神秘的包袱。
他一直装神秘,碰都不让她碰的包袱里到底是何物?
该不会真是啥惊天动地的大宝贝吧?
好奇心被勾起,她缩起身子滚到桌下,顺着椅子往上爬,蹑手蹑脚地拆开包袱布襟。
哗啦——
一件垂珠绣凤的精致红衣探出包袱。
华丽的锦缎在夜间也闪出耀眼的光辉,柔软的质地擦过她的掌心,泛起一阵冰凉的触感。
他的宝贝——一件女子的红嫁衣?
他不是说,他这辈子绝不做嫁衣么?
他不是说,要完成了押镖任务才肯动手替她做嫁衣么?
那他为何背着一件嫁衣回家乡去?
他为谁绣制的?为哪个女子亲手动了针线绣制红嫁衣?
不好!那不舒服的感觉又来了——
要死,胸口——比那时更抽痛了。哎哟哟,她是不是吃到什么坏东西了。为何从吃过金满袖的口水后就频频胸痛。
捂着胸口,邓钱宝转头看向还在熟睡的金满袖,小心翼翼地重新装好包袱,爬回地铺。
抽痛还在继续,这下,她彻底失眠了。
天一光亮,他们退了房,继续往金满袖的老家走去。
金满袖还是宝贝似地背起那包袱,邓钱宝没精打采地跟在后头,眼神始终落在那像肉刺似的包袱上。
她不停地对自己说,就算金满袖替别人绣了嫁衣,又与她何干?他本来就是成衣铺掌柜,做衣服就是他的工作啊,做嫁衣也不过是他工作的一部分而已……
根本不管她的事,她才不在意哩……
“喂!金满袖!我还没问你哩,你这趟回老家是干什么呀?”
他脚步一顿,回头看她一眼,复又迈步往前走,边走边答,“我没告诉你吗?”
“没有啊!”
“你也没问过。”
“我现在不是在问了嘛!”
“……我娘在催我成亲。她在老家替我找了门亲事。”
咚咚——
她听到自己心口漏跳了两拍,那抹不舒服宛如排山倒海地席卷而来,她险些就要被巨浪吞没,额上也沁出一头冷汗。
“是,是嘛——你也到要成亲的年龄了呀。”
她怎么会现在才想到。金满袖比她大几岁,她都要准备出嫁了,金满袖早就应该娶媳妇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