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是因为牙齿结下了深刻友谊,总之,他们由之前一前一后的回家模式,逐渐变成并排走,偶尔上学碰见,也会一起去学校,起初,她光着脑袋,心无杂念,但随着脑袋上毛茸破土,她的心里也开始毛毛的,直到有一天……他问她……
“刺什么比较好?”他指了指自己的胸口.
“刺什么?”她莫名其妙地眨了眨眼……
“就是问你啊?”他拍了一把她的脑袋,把问题丢回给她.
“……我是问你要干什么.”
“刺青啊.”
“……你要刺那东西干吗?”
“看起来比较不良,没前途,愤青,被社会唾弃啊.”
“……兔子.”
“你喜欢?”
“比较适合你.”老实说,他那张纯良的脸,不知欺骗了多少观众,尤其是,这个家伙从小时候最擅长的一点,就是在外人面前装乖巧……记得小时候看着他牵着他妈妈的手,接受周围邻居夸赞的可爱模样,那张乖巧的笑脸让知道他真面目的她后悔在世为人……
“很没气势啊,弄个兔子在胸口,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个同性恋.”
“……你不是被男人表白过么.”
“……你很耿耿于怀?”
“……”
“要不,我向你表白一下,弥补你没人表白的空白如何?”他咧起嘴来,泛出一阵诡异的笑,看着她咽下一大口唾沫……
结果,萤一二的表白没了下文,而是在几天后,把她拉到角落里,直接脱衣服给她看,她吓了一大跳,以为自己的清白就要在未成年之际宣告归天,却被他扳正了脑袋直视他的胸口……
一只兔子……
她看到了一只兔子……
长耳朵……三瓣嘴……红眼睛……没有抱着红萝卜,却被几根荆棘纠缠着,蜷缩着,却又完全不去挣扎地趴在原地,露出一脸凶凶的模样,嘶哑裂嘴得仿佛告诫想要喂食它的人,小心,它是凶猛动物,会咬人的……
“……”她愣了好一阵,抬起头来看他,故意把视线挪了开来,”这是什么东西.”
“兔子啊!”
“根本不可爱,你家兔子是食肉动物啊?”
“我觉得蛮不错,我是打算拿它出去吓人的,不是让人看到就想舔我胸口,要可爱干吗?”
“……谁想舔你了.”
“我又没说你想.”他一边说着,一边暧昧地瞟了她一眼,嘴角还大幅度地挑起……
“……你还要不良到什么时候?”
“……持续不良也很辛苦的,多少支持一下我吧?”他慢条斯理地系回纽扣,把他放出来吓人的兔子收了回去,若有似无地提醒道,”喂,你的头发到肩膀了呢……”
“……头发乃是烦恼三千丝……”那时候,她才真正体会到这句话的含义,头发……真不是什么好东西,她……对那只兔子动心了……真对不起她的名字……作孽……
那只兔子大概是萤一二倒霉生活的序幕篇,如果没有它,他的生活应该不会那么丰富多彩起来,他忙着躲天上掉下来的不明物体,身边擦过来的不明车辆,外加永远和对着干的天气,充实的人生,让他自己都只能苦笑一声世事无常……
直到他淋过一整天的雨,由感冒变成肺炎被拖进医院,躺在床上抽筋得厉害,她才觉得这件事不是这么好玩,倒霉也不是所谓的情调,这个病……她的这个瘟病,一定得治好……
不惜一切代价……
“丁冬丁冬丁冬”
门铃连续响了三声,她躺在床上,从回光返照里睁开眼睛,头痛得厉害,一阵刺鼻的中药味从床边柜上飞进她的鼻子,她从床上挣扎起来,看了一眼搁在一边,已经凉掉的中药,吐了吐舌头……
这年头,鬼才喝中药治感冒哩,两颗感冒药下去就好了……她披上一件衣服,拖着有力无气的身体往门边靠……
“丁冬”
“来了……咳……你最好不要是来搞推销的……否则我就打一顿,拿你发汗……”她一边小声的低语,一边踮起脚来看猫眼……
一个手缠着绷带的家伙站在她家的门口,那个刚刚在她梦里由远变近的家伙站在她门口,那个被车撞飞的家伙站在她门口?她睡了多久?现在是什么时候?她拍了拍已经睡迷糊的脑袋,转头去看外面依旧黑色的天空……雨竟然还没有停,依旧漫天盖地地从天上倾倒下来……
“吱吱”丢在桌子上的手机发出一阵低回的振动,让她发现自己呆滞了好一阵子,她两三步走到茶几边抓起手机,看了一眼屏幕,再看了一眼大门,吸了吸完全失去嗅觉,彻底堵塞的鼻子,接起了电话……
“喂……”
“……怪不得不敢开门见我,两天不见,变牛了?”
门外的声音和手机的声音一瞬间的重叠,在她的心口敲开出一个小小的伤口,就像她家那扇禁闭的门,被凉风顺着细细的门缝,悄然无息地灌进来一般,透着阵阵凉意,原来她晕了两天,难怪他已经跑出医院活蹦乱跳,难怪她觉得和他恍如隔世的肉麻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