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家了?”又沉默了半响,他似乎在找回他的意识,然后,他用那把超然而迷茫的语调问道.
“早就到了.”她已经到家很久了,不过……想起来了,他没有她的手机号码,这也是第一次,她在电话里听到他的声音,飘乎飘乎的.
“恩.睡觉吧.”他似乎对那段空白的等待期毫无记忆.
“喀啦”确认完他要的事,他利落地挂掉电话.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被挂断的电话,骂出一连串的脏话,却见自己老爸站在旁边瞠目结舌地看着自己: “干吗!没看过我骂脏话啊!他妈的!”
他对自己女儿的教养已经没有任何期待了: “不是,你是说师弟在睡觉的时候跟你讲话?”难道师弟睡起觉来就雷打不动,六亲不认的坏习惯改了?
“那又怎样,他还不是睡死了!”她忿忿地挂上电话,转头盯着自己的老爸,这才想起有件很重要的事要问, “饭团,是你带上山的吧?”
“唉?”一提到这件事,胡烁停下了擦头发的手, “恩,是我批过他的命后,带上山,让天流抚养的.”
“你干吗非要害人家?”
胡烁沉默了一阵,收起了平日里一贯的嬉皮笑脸.
“他才多小的一个孩子,就被你胡说八道地定上这个命!什么克父克母的,你知不知道你害饭团都回不到他家去!你害饭团看见妈妈也不敢认,还被他他继父嫌弃,他被一个收养的没有血缘关系的小孩替代掉了,就连想照顾自己妹妹的资格,别人也不给他!就因为你,都是你!你一时口舌之快,害他……”
“我不说,不代表别人不会说!”
“……”
“不是只有我一人会批命,我不在,难道不会有别人吗?只要他家人信这玩意,他终究是要被送走的.”
“……”
“所以,我才把他送到山上去,本想等他在大些,再把这些事告诉他,谁知道天流这么宠着他,竟然顺着他下山来.”
“他不下山来,你打算瞒他多久?你真当他是孽障要把他在山里藏一辈子吗?”
“下山来知道这些又如何?他是不是孽障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妈妈已经不需要他了,那个家里根本没有他的位置了,他挤不进去的,徒劳而已.”
“……”他的确去挤过,而且失败了,在她的胸口哭得乱七八糟,她想起小家伙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嚷嚷着要找妈妈的兴奋劲,也总算明白为什么他们总对饭团找妈妈的事再三敛口,明知道会失败,那为什么还带他下山来?
“不动.”老爸轻轻地唤她.
“恩?”她有力无气地应了一声.
“离天流远点.”
“……”
“你应该知道了吧?他只是想……”
“我知道,想向饭团证明,他不是孽障,对吧?”
“我就知道那家伙知道你的事不会安好心,竟然这样欺负我的女儿!”所以他才死都不想让那家伙靠近他的女儿,使劲拿辈分什么的出来压人.开玩笑,他的女儿耶,怎么能随便被那种冰凉凉的家伙染指了去,还乱伦,呸!
“爸,命数这种破东西,真的有吗?”
“信则有,不信则无.”很土的一句话,但是很实在.有人信了,所以,他只能顺水推舟把饭团送上山去,有人不信,所以,他赌输了局,心甘情愿地被老板娘指着鼻子骂他乌鸦嘴,带着自己女儿去当童养媳.
他是个算命的,可要说他自己信不信命,可能连他都不清楚,他只负责把他算出来的结果告诉别人,之后的事,各人造业个人消,但是,就有些人蛮不讲理,明明自己要人算,却又只想听吉祥话,即便这吉祥话是假话,入耳也顺畅.
他初出世,倒也懂得人情世故,把师傅交代的“不打诳语,不露天机”丢到一边,大概是当初的吉祥假话说太多,所以害得老婆急病过世不说,还让女儿以这破命出世.
难怪自从师傅去世后,师弟看到上山求签算命的人就皱眉头,冷着一张脸,不奉茶,不倒水,只丢一个“滚”字,所以说,他们这玄派,交到他师弟这一代手里,大概也就这么香消玉陨了,哪有一个命数师拒绝帮人家算命的嘛,天天在山上捣腾那些药草,悠闲地过自己的日子,师傅那些命理学说被他抛到一边,有一次,他还看到他拿师傅的书去垫桌角,老祖宗的脸都被他给丢光了.
他以为他这个脑子里少根筋的师弟对命理肯定一窍不通,结果这家伙却在看着他抱着饭团上山,只瞥了一眼那小娃娃,二话不说地留下他,怪只怪他当时一个激动,多了一句嘴.
“我说师弟啊,我那女儿的命你看还有救吗?”
他当时瞥了他一眼: “与我何干?”
“好歹是你师侄耶,你帮我找找师傅那些书有没有什么可以改命数的关键嘛!师傅又不让我多看,就知道他偏心你!”
他冷眼将视线一拖,让他看到还在垫桌脚的那些书,示意他不要废话太多,可以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