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皇上,所以你不用害怕。”我选择直接说。她颤抖着拿过来衣服为我披上:“皇上?那记档了吗?”每个宫女都会有机会被皇上随意来宠幸,记档才算正式。我摇摇头:“我不让记录。““为什么?姐姐你傻了吗?将来有了皇嗣怎么办?”锦墨吓得无助的大哭。
我拉过她的手,抹去她的泪水,“我赌的就是不会怀孕。皇上现在对我的青睐无非就是一时兴起,或许宠爱不久随后忘记,我们身份低微已经无依无靠,如果再上无宠如何生存在诺大皇宫?后宫之人和太后必然想除了我们而后快,如果那样我宁愿让他得去了甜头,等他忘记,我好保全我们平安生存。原本就要老死宫中,贞洁对我来说并无用途,若是能换回平安也值得。”
锦墨泪痕犹在,却已停止了哭泣。她知道我不是在吓她,月前就有一个得皇上宠幸过的宫女死于太液池,而太监禀告皇上时,皇上并无悲戚之色,也许他早就忘记曾经临幸过那个妙曼的女子。将心思系在皇上身上实在不是万全之策。就算是皇上有意保全也未必逃得了太后的处置,那众多骤逝的宫女嫔妃未必不是太后出手的结果。她无声的帮我穿戴,我洗了把脸,将散乱的发髻拢绾上,淡淡地匀了胭脂,铜镜里的我尖瘦的脸庞配上黑白分明的眼睛,显示着无比的坚决。“忘记,忘记一切,谁都不要提起。”前面说给自己,后面说给锦墨。锦墨听后默默地站起身出门,在门关上之前说:“皇后叫你去。”我停止了动作,盯着已经合上的门。嫣儿只是无聊,想找个人说说话,而我疲乏的要命却要强撑着和她东拉西扯,生怕被她看出破绽。我自嘲,果然是做贼的心境,片刻难得安宁,总是风吹草动疑神疑鬼。而嫣儿不知道,我偷了她的夫君,虽然有为了保命做借口,却还是让我面对嫣儿信任的目光时有着无比的羞愧。
事情仿佛缈无声息的过去,似乎无人知晓这件事,我和锦墨也愈发得小心谨慎,生怕出了纰漏,被人瞧出端倪。担惊受怕的一个月,数着日子过,吃不香甜睡不安稳,整个计划就怕在此时出现问题,惟恐性命难保。所幸信期见红,方才舒出了口气。谁知惊魂方定,建章宫那边差人传旨让皇后觐见。急忙服侍嫣儿穿戴整齐,乘车辇过去。
急切地传唤让嫣儿慌恐的很,她对威仪严厉的太后一直有莫名的害怕,上车后就一直隔窗拉着我的手,手心中那一层细腻的汗湿露出了她的胆怯,我微笑着拍拍她的手背安慰她,自己心里却打着鼓,揣测着,难道是我的事情败漏了?进入殿内一片寂静,却全无上次来时所见的宫娥太监,一身素衣的齐嬷嬷掀开珠帘迎我们进入内殿。皇后在前我随其右,先后叩礼,齐嬷嬷将皇后搀起,我垂首直立皇后身旁。
夕阳的金色透过碧纱照在太后的脸上,刺目耀眼的白光让她的整个轮廓好像罩上一层纱幕,看不清表情,似受人万众顶礼膜拜的佛像,端坐在上方宝座。“清漪,皇上皇后一直没有敦伦?”太后声音听起来并没有怒气,暗舒了一口气,我恭恭敬敬的俯身回答,“回太后娘娘,是。”齐嬷嬷端来血燕炖的冰糖燕窝放在榻前,突然太后直起身子挥手操起盅盖,劈头砸向我,我怔住不敢闪躲。直直的砸在脸上,似有什么尖锐的东西划过前额,刺痛的很,有热乎乎的东西顺延面颊流淌,不知是那燕窝还是血水。迅雷之势让嫣儿尖叫出声,也让齐嬷嬷惊异不已,身形略有向前,只是惊讶的神情稍纵即逝,不见痕迹,退回太后身侧。难道……?我不敢确定,忙俯下身叩首谢罪:“太后娘娘息怒,保重身体要紧,莫为奴婢气坏了身子,奴婢知错了。”太后疾言厉色的表情让人没有由来的心颤,过了许久,上面传来了不温不火的问话打破殿内的寂静:“王美人有了身孕,你认为该怎么办呢?”我抬头,太后的神情已经平稳,歪在乌檀木雕缕花的软榻上,手里端着齐嬷嬷新换的七宝嵌金的盅碗。齐嬷嬷躬身站立在旁,仿佛什么都有没有发生过一样平静。我一时心乱,不知该怎样答起。想了想,再叩了个头答道:“太后娘娘的话让奴婢惶恐,后宫之事上有皇后处决论断,又有您辅佐庇佑,奴婢只知道尽心服侍皇后,这样大的事不敢妄议也没资格妄议,请太后您明断。”汗顺着脖子流进衣服,黏黏的难受,大概后背已经湿透了,额头流的血和着燕窝滴在衣襟上,淡红的,一滴、两滴……“如果哀家让你说呢?”太后抿出一丝笑意,眼睛里却全是肃杀之色。我咬了咬唇,如此的为难是什么意思?“太后让奴婢说,奴婢自然知无不言,只是这些宫闱之事奴婢乱度猜测恳求太后先恕个罪。”“好,你起来说,秀玉,赏个席子给她。”宫人多就地而坐,赏席已经是天大的荣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