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许姐姐推托,知道承淑宫也是节俭的,我们特地带来的好酒,就让我们担了奢靡的名吧。还有嫖儿,叫奶娘带就行了。我们俩老远来的,不许不喝。”我无奈的笑了笑,只得应承下,举起那碗:“既然如此,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我仰头,一饮而尽,辛辣的酒顺喉咙而下,烧出胸前一片灼热。乔氏见我如此,她也喝了干净,段明月看着我俩苦笑一下:“姐姐们饶命,我不会喝酒。”我不依:“来都来了,酒也是你们拿的,哪有让人喝自己不喝的道理,快喝,快喝。”乔秀晴也是鼓掌说道:“姐姐说的有理,不喝我们定不饶你。”明月见此只好咬牙,紧闭双眼,仰头喝下,呛得她咳嗽起来,秀气的面庞也涨得通红。随身服侍的侍女立刻上前拍抚她的后背,她缓了许久才说出话来:“辣死我了,辣死我了。”
我和秀晴哈哈大笑,拍手喝彩,不等明月明白过来又一碗添上。我端起碗,翩然站起,目视她俩,笑意盈盈:“这碗是我谢谢两位,能在今天过来,为我女儿过满月。”说罢将碗端过头顶,对她们深施一礼,然后一饮而尽,眼泪顺着面颊流淌。
灵犀见状,上来劝慰,我将她推到一旁,笑着说:“今天我高兴,不许你劝,姐妹们我们接着喝。”明月看我这样,也有些悲意,低头拭着眼角。秀晴拍她一下:“你这是做什么,姐姐今日高兴,我们也要陪着。来,干”
她也效仿我,将碗举过头顶,而后扬手喝得干净。一番下来,酒空了半瓮,大家的神志也有些迷乱,我们笑着,闹着,许久不曾这样开怀了,我有些忘形。嫖儿已经让奶娘抱走,我们让灵犀带着秀晴明月的侍女也去吃饭。此时大殿只留我们三人,明月已经不胜酒力趴在桌上,秀晴眼神有些涣散,癫笑着说:“我什么都知道,我什么都知道,只是我不能说,说了又能怎样?于我无益,不说于我也无益,我只能焖在心里,把东西焖烂在心里……”
我看着她,眼前有些重像,我晃了晃头,想要把她看清楚,笑着:“你知道什么,什么又是不能说的?你说阿,我听听。”她起身,想要靠近我,却被裙角绊住,扑通一声坐在地上,我想去拽她,无奈手上没有力道,一个踉跄栽倒在她身旁,她大笑,眼泪都笑了出来,我本来想要生气,见她如此也随着大笑。
秀晴突然敛住笑意,直直的看我说:“我什么都知道,他不喜欢我,他喜欢的是你,那夜宠幸我时叫着你的名字。”一股冷意突兀的升起,我也收起了笑容看着她。“我爹送我入宫时说,当今皇上是个好男子,能为妃为嫔都是幸事。可是他却不知道,我进宫三年,却一眼皇上都没看见。每日只守着凄冷空旷的屋子,人家欢声笑语,而我们,哼,什么都不是阿,什么都不是。”她抹了一把眼泪接着说“听他们说要分良家子,与其在众多的妃嫔中等着皇帝的临幸,不如去往代国,毕竟早晚还能见到一面。我知道,我不出色,所以只希望可以知命惜福,安养生死,只是当他趴在我身上把我当做你时,我知道我错了,一辈子见不到皇帝又能如何?最起码不会伤心,可是现在,我伤了心,再也无法面对空旷的屋子,再也找不回当年的平稳心境。”
我有些震惊,哽咽着说不出话,我不知道她经受了这样的磨砺,无宠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连自己也失去了。她哭了又笑,笑了又哭,最后怔怔的拉住我的手:“可是我不恨你,这是我们的命阿,我只是希望,来世能生在一个寻常人家,嫁个乡野憨夫,他疼我,我敬他,一辈子吵架拌嘴到老,我就别无所求了。”说罢,她又端起酒碗猛喝几口,吞咽着。我木然的看着她,寻不到片个词句可以安慰。
秀晴近似癫狂的絮说着,我只静静的陪着她坐,满面濡湿。也许有些冷血,我从未确定自己的心是否已经交了出去,我只是把他当作夫君,是我相伴一生的人,是我孩子的父亲,却没有痛彻心肺的爱他,或许我知道,爱上皇上和亲王都是一样的下场,他们的身份注定他们不可能穷其一生只爱一人,雨露均沾,恩爱易逝,都是无法更改的事实。只是我已明白如斯,心底却不知为何常常浮升寒凉?我苦笑了一下,也许世间每个女子都是希望可以与夫君白首的,只不过却成了红颜如花的后宫们的奢望。虽有企盼,却不能得到。大概这就是世间女子被富贵荣华蒙蔽了双眼,看不见的悲哀了。灵犀几人用过饭,欢笑着走来,刚刚走进殿门却被眼前的景象惊住。桌上杯盘狼藉,空气中弥漫着酒气。见段明月俯在桌上,人事不知,她的侍女慌忙上前摇晃着她,迭呼:“娘娘醒醒,娘娘醒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