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归说,梁悦觉得他们俩那套互相鄙夷的伎俩,不明就已的人完全可以当成是情侣间的打情骂俏,你追我赶的游戏而已,要不然韩离出问题的时候方若雅干嘛非找上梁悦,让她把钱转交给韩离。
就这样,梁悦在以严律为首上上下下诸多同事不屑的目光下,理所应当的成为了严规最大的合伙人。韩离在这行儿干了那么久,整个一个人精儿,掂量手里支票的时候他就抿紧了嘴唇,异常脸色难看。
而后,嘴角扬起一缕若有若无的笑意更让梁悦毛骨悚然。虽然不信他能从支票查出是方若雅借用朋友公司名头开据的,但是从表情上分明已经表示出他彻头彻尾的明了所有的一切内情。
梁悦就这样一不留神跨到了司法界,把以前行政工作结束,从此翻开职业生涯新篇章,她从万能行政助理,到实习律师,到资格证书拿到,接下来就是需要再通过国家司法考试了。
钟磊说过会陪她一同参加考试,可是从他被派到深圳就开始铺天盖地的闹非典。
沸沸扬扬的传言一个接着一个,又加上房东不放心外地人,怕惹事,死活要撵她们搬家。梁悦在被逼无奈的情况下只好自己收拾所有的衣物,打成大大小小十几个整理袋,雇车拉到房屋中介公司门口,随便找个学校里面的职工宿舍搬进去,因为时间紧迫甚至连价钱都没敢还。
半夜的时候她突然惊醒,泛了蓝光的电视在空荡荡的房间里闪着亮光,心里说不出的茫然,于是用手机给钟磊打个电话,那边他刚说了声你好,她就故意掐着鼻子问:“喂,先生,请问要不要特殊服务阿?”
那边的他宠溺的笑两声:“要阿,你们那有人叫老婆吗?我要老婆给我服务。”
“切,不好玩儿,每次你都能猜到。”梁悦故意装别扭,然后笑着把话筒拿到嘴边,踌躇一下才轻轻的说:“听说你那边死了好多人,你一定要注意阿。”
沉默接着沉默,一直过了好久,他答:“丫头,我想回去看看你,这个时候你肯定害怕。”
梁悦立即从沙发上跳起来,声音发尖:“不行,你回来了也要被隔离的,而且这项目那么重要,你好不容易才从总办调到投行,一步也不能错!你要是敢擅自回来我跟你没完。”
于是电话那边再次没有了声音,梁悦以为他生气了,便喂了几声,可是都没有动静,她懊恼的看看手机屏幕,咬牙唾骂自己嘴贱:人家想回来就回来嘛,好歹也是关心你的举动阿,现在好,你冷冰冰的拒绝了,让人家热脸贴在冷屁股上,下回谁还能管你!活该!
骂归骂,可是让梁悦道歉是不可能的事,于是她一动不动的看屏幕上的通讯信号,那个表示通话中的小电话还在闪,她只好心中默默祈祷,电话可千万别断,千万别断,断了,就代表他真的生气了。
“喂,丫头,你别哭。”
声音再次从话筒那边传来,梁悦下意识去摸把脸,别说,还真哭了。
她噙着泪水犟嘴说:“哥哥,你水仙病又犯了吧?你怎么知道我哭了。“
他说“我看见的。“
“你在侮辱我的智商……”梁悦抗议道
“还有,我也能听见。”他的声音很软,很低,像每天早起,他准备吻她前的温柔语气,想到了吻,她开始发热发红,故意咳嗽一下顾左右而言他:“那个,别整这些甜言蜜语的,你说啥也不好使,你要是胆敢在外面找女人,就直接把两条腿打折,我宁可养你一辈子。”
话筒那边的背景很安静,静到她可以清清楚楚听到他的呼吸,他嗤嗤笑说:“行啊,正发愁没人养呢,那我就赖上你好了。”
“想的美,除非你能立即出现在我眼前,我就考虑一下。”梁悦把怀里的书一扔,躺在沙发上,舒展成个大字状,得意的说。
那么狗血的剧情当然不会出现在梁悦身边,情人之间耍耍嘴皮子而已。门外没有人,门铃也没响,楼下的马路上更是连个人影都没有,所以她有道理相信,小说和现实就是有差别的,现如今的人哪里有那么多值得回味的浪漫,有那闲情逸致的时间赶快背两道题才是真的。
四月下旬,梁悦所在的学校开始封校,不许进也不许出。专业医务人员抬走了几个人,然后楼上的人就眼睁睁看着家属区铁栏杆被锁上粗重的铁链子,门内还有两个戴着口罩来回踱步的保安,空气里的紧张让楼里人的神经瞬间绷直,所有的迹象都让人开始变得烦躁不安,毕竟紧邻梁悦所在楼就是连续病倒十人的重症区。
死亡是慢慢逼近的。
连赖以为生的空气都已经变得滞涩。混乱无措的梁悦给方若雅打电话时,方若雅已经沙哑了嗓子。姐妹几个能回家的都走了,盼盼找个外国人也在梁悦被隔离之前坐上飞机飞向大洋彼岸了。韩离关键时刻临时发烧,送到医院就被当重症病人隔离了,方若雅父亲的公司员工走了一大半,目前基本处于停业状态,老头子有点想不开,来股斜火就自己把自己郁闷倒了,本来她想和母亲一同送去医院,可是听说不管送到哪里都要先被隔离审查,方若雅的父亲听到后更是死活不肯去,所以她一天三点一线,医院,公司,家,忙的脚打后脑勺,接到梁悦电话的时候她把脸上口罩扯了,骂了一声:“妈的,我都要憋死累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