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家族不也是北蛮之一吗,你的意思是母后也不守礼节了?”升平闻言冷笑,永好知道自己再次失言,惊慌俯身下跪不住地叩首,身子发颤。
升平见永好如此惧怕,轻轻拉起她孱弱的身子若无其事的安抚:“你也至于怕成这样?如今独孤家的人充军的充军,势力也败落了,再没人会因为你辱没母后罚你。”
永好重新慌乱站起,连膝上灰尘也不敢掸去,升平无意间望着铜镜中木然的自己心中一惊,不知何时,她竟如此形似母后,眉眼肃严,即便心中愤怒时也是波澜不惊。她明明已经拉起永好却不肯施舍一丝笑容……
因为升平心中知晓,自己介意永好的话,非常介意。
升平不知为何杨广会让她去参加迎使仪式和宴会,或许真像永好所说,杨广想将她拱手送给了别人,再或者,杨广说让她亲眼看见身为帝王的他首次迎娶属国贡献的女子,经永好如此提醒心中更是烦乱。升平不得不承认,她恼杨广的时间实在太长了,连平日里轻易便能猜到的他的心思如今似乎也变得渺茫模糊起来。
或许,明日她会见到足够聘她的丰厚宝物贡品?
或许,明日她会见到他高高在上蔑视昔日败将的煌煌天威?
或许,明日她会见到那个逆贼即将送入宫中的女儿?
再或者……
升平不觉苦笑。她以为从登基那日开始,自己便可以消失在众臣视线,远离杨广,可每一次他都有机会让自己出尽风头,此次,也是一样。
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①宇文化及:为隋炀帝近臣,618年禁卫军兵变,杀死隋炀帝,他自称大丞相,后率军北归,被李密击败,退走魏县,自立为帝,国号“许”,年号“天寿”,立国半年,翌年被窦建德击败,擒而杀之。
②大业,隋炀帝在位期间年号。
初见额描芙蓉钿
李姓氏族,生长于陇西成纪,祖籍赵郡隆庆,最初与拓跋,独孤,端木分列鲜卑四大氏族。百余年前,四氏族连年战乱烽火不断,所辖百姓苦不堪言流离失所。遂独孤氏首领独孤闵举国西迁,于西魏定居,聘汉人习中原文字,请汉工穿中原美衫,请尊西魏皇帝为尊,甘愿俯首称臣。更有独孤信①将独孤一门发扬壮大。
端木氏主嗜色昏聩,兵败时尚且于歌舞伎中涂面取乐,被李氏举兵吞并,百姓无家可归部分逃入中原,改姓氏为端、木,渐渐融入汉民,历经几代相交,容貌与汉民无异。
拓跋首领为求自保,举国归附李氏族,并与李氏签订永好协定,拓跋家女子世代嫁与李氏,李氏妻妾也必由拓跋氏选出,如此历经三代,时至今日两家血亲已密不可分。
李渊原效力于大隋成立之初,其母与大隋独孤皇后是同父姐妹。奈何心生异象,便在开皇十三年②在太原起兵,先手收纳北疆氏族领土后,又贪望南国物产丰富挥师南下,此时隋朝已立多年,文帝命军队卸甲务农以致兵力薄弱。两兵僵持于河东数载,战事频发始终不能平定,杨广领兵迎击那次是李氏一族首次败北,杨广亡命搏杀势如破竹的攻势让李渊携子首次俯首称臣,出降书向隋朝拱手称臣。
杨广因李氏常言而无信不肯阵前受降,原本还想破城而入,奈何大隋宫阙突变,帝后失和后太子断其粮草,才不得不留下逆贼们休养生息,今日李氏突然千里迢迢进大兴城献贡,行径委实蹊跷。
车行至大兴宫宫门,宫门正缓缓由内推开,升平放眼望去,大兴殿外部署的侍卫无不佩以利刃,空中猎猎旌帜迎风昭昭展开,明黄锦旗上书铁画银钩隋字,竟是那日杨广临行时文帝杨坚赏赐的大隋帅旗。
升平心中为杨广的举动感到惶惑不安。若是此行,李家心藏诡计,杨广如此嚣张行事无异是灭李氏威风的最佳良机。若此行是李家一心前来示好,怕是杨广已经惹怒他们,寒了原本准备臣属的心。
升平缓步步入大殿,自觉坐于皇上身侧百鸟朝凤的长榻上,对面原本属于萧氏的凤藻玉案后空无一人,鉴于此时独孤家正危机旦旦,杨广不允萧氏出席此典倒也不出众人意料。
杨广正慵懒靠于榻后,面含惬意笑容,明黄锦衣盘踞傲然吐云的蟠龙实实在在彰显了皇家风范。
升平今日也是盛装以待,由锦缎做底裙,轻纱薄透在底裙上又罩了几层,纱若蝉翼,影影绰绰随动作折现各色光芒,微风轻拂轻纱层层荡开,露出不盈一握的金丝牡丹的软履,杨广赏赐的迦罗国供奉的夜明珠正镶嵌在上做得莲花蕊心,于脚尖处颤颤盈盈,繁复又不失雅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