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傲的升平求一份独宠挚爱,却忘记了李世民是一代帝王,求一份尊严孤傲,却忘记自己只是一介区区元妃而非皇后,求一份安逸平静,更是忘记自己此刻正在身处后宫。
后宫,一个从未离开争斗的地方,一个从没有停歇安宁的地方。
没有了帝王宠爱,升平根本保不住侑儿的性命,没了腹中皇嗣,升平早晚连云淡风轻也不能亲眼得见。有性命才有资格享受安逸,连自己性命都悬挂在他人意念之间,安逸怎会唾手而得?
萧氏她只是个婕妤,她的背后还有皇后,阴氏,韦氏,拓跋氏,甚至于升平同一种出身的杨氏,她们每个人都会为李世民诞下皇嗣,每个人都有可能亲手捏死她们姑侄犹如致死两只蝼蚁。根本无需升平自残求死,她们也不会轻易放过一个落势的对手,必然拼命踩踏欺压。
升平清楚,即使自己对李世民已经冷意淡淡,哪怕自己已经不再信任帝王誓言,她也不能,不能弃自己和侑儿的性命于不顾。
升平淡淡望着萧氏,口气已经趋于平静:“你为什么要对本宫使激将法?”以萧氏淡薄名利的个性必然不会说出犀利言语刺激他人,她一定别有他意。
萧氏见升平似有领悟又换了一副神情,恢复了昔日淡定从容,她伸出手,慈爱的抚摸侑儿的额头,升平意外的没有阻止她的动作,她只是定定看着萧氏。萧氏慈爱的微笑:“因为你我都需要为侑儿打算。”
升平意味深长的对她一字一句说:“萧婕妤完全可以抓住皇上,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萧氏抬起头,神色平静的回答:“即使你和他从不承认本宫,本宫也是不可更改的大隋明帝的皇后。”
她曾是最尊贵的皇家女子,她曾母仪天下坐在昭阳宫。即使命中注定流离失所,她也不会卑躬屈膝讨欢新君。天家女子,性命从不属于自己,但那份傲骨尊严绝不肯轻易丢弃。
升平心态已平和许多,因萧氏不曾忘记大隋故土,因萧氏放弃坐稳宫阙。更因为自己心中已经豁然一片清朗。她知道,自己接下来必须凭借本能求生。
不进则退,进只是为了来日更好的退。
如今,她确实是该想想究竟要如何才能重新回到朝堂了。
侑儿日渐康复。只是胸口留下一掌长的疤痕不能痊愈,泛着粉红扭曲纠结,摸上去有些凸起不平。升平每每摸索那道疤痕心中便浮起异样愤恨,她早已将侑儿所住宫殿内外宫人内侍拘起查问,可惜始终没有结果。
按说侑儿今年年满七岁,如果有人以针谋害他,侑儿必定会哭闹会告诉升平,虽然侑儿当年也曾跟她抱怨过几次,常常觉得自己身上痛痒,但御医诊治都是出了风疹,并没检查出有什么蹊跷。沈如是所挑出的针,皆是断了一半,下毒手的人将针头缓缓刺入侑儿肌肤,这样一来针细不容易见伤痕,侑儿也未必能感受得到,若不是这次被侑儿跌倒误打误撞被发现了新伤口,还未必能查出体内藏有如此多的细针。
能日夜接触侑儿的人,不多,眼前就是一个。
升平冷冷看着侑儿的奶娘,这个慈眉善目的妇人还算镇定,双臂搂着侑儿不断的抽泣。她看上去三十几岁年纪,面容朴实坚忍做事利落,并不像能使出那样狠毒手段的人。升平垂下眼帘,将手中的茶盏端起轻轻地抿了一口。
“来人,将为代王更衣铺被的宫人拉出去杖刑!”升平从容吩咐道,茶盏向一旁小几用力墩了下去,怀抱侑儿的奶娘几乎惊得一跳。
领命的内侍将两名宫人一并拖到殿前以竹杖责打,宫人们尖锐呼叫的声音贯穿大殿,一声比一声凄惨,更刺激着奶娘原本不定的心神。这两个宫人未必凶手,可她们也犯有失察之罪,理应接受杖刑。
升平并不理睬奶娘颤抖的模样,抬头又问:“谁是管理代王素日饮食的宫人?”
两名胆小怯弱的宫人立即慌忙爬出队列,惊恐的向升平叩首:“元妃娘娘饶命,元妃娘娘饶命,此事与奴婢无关阿!”
“代王能被人几次暗下毒手而不知,必然因为饮食里藏有至人昏睡的药物。你们照料不周,该罚。”升平云淡风轻的将两人定罪,又有几名面容凶狠的内侍将两人拖出去责打。
奶娘手指一颤,更是低头抱紧杨侑,不敢出声。
看见她惊慌的神色升平半晌不语,殿门外凄厉的哭喊声音由小至大再是越来越小,最终几乎听不见了。突升平喝道:“照顾侑儿最亲近的人只有奶娘你了!”
这名妇人曾是李渊赏给杨侑喂奶的奶娘。当年升平顾忌杨侑身份特殊,唯恐李渊会毒死前朝遗留的皇子,曾命奶娘每日挤出奶后喂给猫食,只要猫儿无事,她才可以为杨侑喂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