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王恩,君王心,免不了有一日会驰离早去,空留下独求情爱的她面对李世民左拥右抱,强装不在意。升平的嘴角虽然还噙着笑容,心却已经先苦了。
升平拿起绣绷拈起针线,才发现,如今这块绣品上只剩一双龙目尚未点睛。他的双眼,桀骜威严,他的双眼,夺魄摄心。纵然再不愿承认,她也确确实实发现,那双眼已入心头隐在心底。
她的偶一回眸,他的惊鸿一瞥,两人对视难以分开,从那刻已注定日后纠缠。
同欢为升平拈好金线,见她望着绣品出神笑着说:“可算是快绣好了。差不多又是三个月。”
升平按住小腹微笑:“但愿皇上归来在即,能看得到。”
同欢欢快的拊掌:“定是能的,只要是元妃娘娘亲手绣的,皇上一定喜欢。”
主仆两人对话一字不差正落在长孙无垢耳中,她努力的朝拓拔丽容笑笑:“丽容,如果你有空也多与元妃学学,考量一个女子的品性是否淡定从容终究还是以女红为主。”
拓拔丽容用力的点点头,迟疑的瞥了眼升平,低下头踌躇的挪脚步过去,深吸口气才满面堆笑恭维升平:“果然绣工精美,元妃娘娘真是手巧心善,奴婢需多加学习。”
“拓跋姑娘你说笑了,若论心善,你还是需与皇后娘娘学习,皇后娘娘才是真真正正的至善之人。”升平昂首,以淡淡言语支开拓拔丽容的刻意围绕。
拓跋丽容陷入左右为难境地,环顾两人面露难色,不知该如何是好。她小心翼翼的向长孙无垢走了几步,又犹疑的回过头看升平脸色。
长孙无垢对升平的称赞也是不动声色:“元妃总是这般爱开玩笑,丽容不必将此话当真。”
升平低头以黑曜丝线为龙眼定睛,长孙无垢则垂腕继续继续提笔批阅奏章,拓跋丽容犹疑的在两人中间伫足,双手反复绞弄丝帕咬住下唇。
大殿上三人各自独立,各怀心事,一时间又恢复先前的平静。
唯独在千里之外李世民铁蹄铮铮即将迎来最口凯旋,为自己万里江山谋个稳固的根基。
隆冬雪至,新年即将来临。每年此时此刻理应由皇帝携朝臣祭天祭地,为新的一年祭祀祈福,祈佑国富民安,风雨和顺。
新年祭祀的大典历来最为重要,为此祭祀所需的礼服,器皿,祭祀牲畜,祭文祷帘常需准备半年之久。今年大唐皇宫因少了帝王李世民的留守显得异常冷清,长孙无垢拟旨通达庙堂后宫今岁节俭渡春,减省些钱粮为北疆征战的儿郎准备冬衣药品及粮草送去。
贞观四年,除祟,由中宫皇后长孙无垢率领内宫宫人亲行辞岁祭祀。未免靡费,除内宫宫人宫眷外命妇无需入宫随侍。因这次筹备太过俭朴,祭祀典仪只用了不足半个时辰便潦草了事,宫人各自回宫守岁以待新春。
升平祭罢宗庙,在栖凤宫赐宴代王太傅魏征。
魏征接到懿旨后,更换一身新衣锦袍从容入内,宫禁夜深,为避嫌所虑,身后有一名妾室匆匆相随。
栖凤宫守岁之夜华灯长明,八宝琉璃彩灯以铜臂擎起,分列甬路两列,直通内殿。内殿尽头,除夕礼制器皿陈列案上,正中大殿升平在焚香与天地祈告。魏征见状停住匆匆脚步,那名妾室见魏征脚步停住也随之不语不动。
升平觉察身后有声响,不曾回头,淡淡吩咐道:“同欢,与魏公赐座,让侑儿过来与太傅见礼谢岁。”
同欢应了一声,取来长榻与魏公坐下,她迟疑的瞥了眼魏征身后的妾室,只见这个女子虽有些年纪,但容貌还算清秀,不知魏征何时讨得这样一名妾室,同欢心底不免有些失落,默默侍奉魏征饮茶完毕,同欢避开脸退至内殿请出代王杨侑。
今日也是紫冠玉带新岁朝服的杨侑与太傅魏征见礼,只是升平焚香的举动更能引他的注意,他给魏征施礼完毕后,又似模似样的也随升平朝上方祭祀礼器拜了又拜。
升平将手中福香列于香炉,在净手盆中浣洗一番,侑儿亦跟着将小手伸入水盆漂洗。
升平回身,笑着与魏征深深施礼。今日新年,她一身红锦绣瞿纹的薄纱内单,外罩云羽长裳,敝屣长裙掩住云状双履,中配绶带双佩,行动间裙裾隐藏暗色珠片,映衬鬓发上泣血彩凤,今日升平的妆扮华美异常,使得魏征近乎不看抬头凝望。
魏征对升平跪倒施以新岁大礼,身后妾室亦同时跪倒,两人三伏九拜,口诵新岁吉祥。拜罢升平,两人再与杨侑拜福祷岁。
升平觉得魏征身后的妾室容貌甚为熟稔,偏又一时想不起究竟是谁,魏征察觉升平心中疑惑,轻声命身后人上前,“元妃娘娘唤你,你抬起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