枣饼入口即融,一枚吃罢意犹未尽还想再吃。
升平从未如此贪食过,李世民凝望她笑意眷恋惹得升平脸上有些热辣辣的烫,“皇上在瞧什么?”
李世民握住升平纤细手腕,掂量在掌心:“朕在想,若是阿鸾能因孕多吃点也好,可以让你丰腴些。”
升平放下取枣糕的手,嗔笑看着李世民,他继续揶揄道:“也不必朕每次都要小心翼翼的。”
同欢正是少艾年纪,情窦初开,闻得皇上和元妃的闺房密言顿时涩红了面颊,一时间手持食盒进退不得。
倒是升平坦然神色又拈了一枚枣糕细品,待租户慢慢用完才命令同欢道:“你先退去把这些散给其他宫人们吃,还需记得将上次咱们得到的贡缎雪锦送于皇后娘娘,说是本宫领了皇后娘娘惦念的心意。”
“阿鸾每次与长孙氏如此这般送来送去,何必麻烦?”出自北族的李世民不忍她总操劳这些语气有些不耐,“若是非要还礼表示答谢,朕遣个内侍去做就是,为何你总操心这些?”
升平淡淡笑了:“此刻与她多多往来,也好过等到臣妾生育皇嗣时补救关系,毕竟宫中万千人都盯着臣妾一举一动呢。”
一句话,点明升平和李世民的心事,两人各自心里隐隐觉得异常沉闷烦躁。三年来长孙无垢虽不曾承宠李世民,但皇后之位坐得日益稳当。她擅长治政纳贤,施恩广名,如今朝野内外封地属国无不颂她的贤德淑惠,升平这个元妃虽然倍受皇上宠爱占尽后宫风头,却不得不在此时小心翼翼的维持后宫难能得到的平静。
毕竟,独孤皇后手持利剑剖开宫人孕腹那一幕犹在升平眼前,长孙无垢固然不敢在李世民面前如何,她也怕长孙兄妹会有些许背后动作。
偏长孙无垢似乎不曾察升平的刻意谨慎应对,总向她频频示好,连带着升平也不得不回赠一些贡品以求安稳。
李世民对升平的忌惮沉默不语,神色复杂盯着她尚且平坦的小腹,升平则靠在长榻软枕上默然侧脸,胸口郁结连先前想要吃些酸甜的东西的胃口也没有了。
殿内气息瞬间凝结,仿佛触及每人心中最不想提及的事物,寂静无声起来。
同欢见皇上和元妃气氛窒紧忙躬身持食盒退去,再遣人寻了贡缎雪锦亲自送去立政殿交给长孙无垢,将元妃感谢之词一一表述。
长孙无垢命守谨赏赐同欢几枚手钏,待同欢走后,独自一人落寞的搂住外衣长衫,凭窗眺望,神情晦暗难辨。
夜半时分,升平忽然觉得自己小腹酸痛,两腿之间似有股热流猛力涌出,她惊呼:“同欢,同欢!”
同欢披衣搀扶升平入偏殿检查。升平掀起自己裙摆才发现涓涓鲜血正顺双腿流下,随着鲜血流失周身热气逐渐消散,她额头上渗出涔涔汗水,滴滴嗒嗒浸湿整个面庞,原本散乱的长发也粘住双鬓缕缕,眼前顿觉花白成片,连脚步也站不稳了。
同欢见得鲜血慌得尖叫,“元妃娘娘,你见红了!”
不等同欢话音落下李世民已不顾避讳闯入偏殿,他正看见升平寝裙上赫然侵染大片血色不觉脸色大变,升平只觉眼前明黄纱袍晃动闪过,自己已落入李世民的坚实臂弯。
她竭力想迎视他的此刻神情,只见他入鬓浓眉紧紧拧结,表情异样愤怒和急切。
李世民将升平用力抱起,升平紧张的抓住他的袍袖:“臣妾会不会失去这个孩子,是不是,是不是……?”
李世民冷冷回答升平:“不会,谁都无权夺走朕的子嗣。”
升平此刻双眼模糊,再看不清李世民愤怒的容颜,唯能听见李世民用颤抖声音咆哮道:“若是朕的子嗣不保,朕会让祸首全家为咱们俩的孩子陪葬!”
升平仍是陷昏迷人事不醒,同欢喂她的苦涩汤药悉数吐了出来,同欢只能喂一勺,然后再以绢帕蘸去升平下颌流淌残药。
漪波殿殿门外御医们已是战抖一团身如筛糠,因李世民此刻正雷霆大怒,他下旨若升平母子危难,他定要整个太医院为她们母子陪葬。
御医恐惧的不仅是皇上难见如此盛怒暴虐,更因为升平母子状况确实不妙。
负责服侍的宫人接连入内,清洗染血绢帕的水盆更替而出,盆中荡漾着半含了混合药汁的鲜血,每出一人,李世民心中便增愤怒十分。
直到再有宫人端得血色异常浓稠的一盆出来,李世民终忍不得心中焦急,用力踹开漪波殿殿门直奔入内殿。接产嬷嬷和服侍宫人见皇上暴怒皆惊惶跪伏,李世民不顾其他,目光只追随升平一人。
此时升平正惨白面色躺在床榻上,素色寝裙染满鲜红,榻上锦被也浸透了血污,往日清明双眼紧紧闭阖依旧不知人事。李世民脸色发青,踉跄走到榻边,噗通一下跪倒在地,一手抓住升平虚软摊开的手指包在自己掌心轻轻合拢,颤声轻说:“阿鸾,朕对不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