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笃笃。”有人敲门。
“进来。”升平骤然睁开眼,疲累的她平躺在榻上,全身异常无力。
长乐碎步走入大殿,整个人轻轻附在升平耳边嘀咕两句,升平眼底骤然燃起一丝光亮随即又再熄灭。
“也太大胆了,他一个人发疯也就罢了,凭什么要拉上本宫一同丢掉性命?”升平似不以为意般喃喃。
长乐又俯身道出几句,她低低的声音传入升平心底引发悸动。月色如霜,升平被冰冷的颜色夺走最终的坚持,茫然起身随着长乐去赴这个明知注定自己会沉沦的约会。
大约还是因为耐不住寂寞吧。女人最怕寂寞,因为寂寞容易噬人心骨,寂寞容易噬人神智,此刻她心中空白一片,木然披上风麾匆匆从内殿后门离开。
静夜偷偷行走的长乐不曾手执宫灯,后门原本应有的内侍也悉数不见,一路月光随同升平而行,静静为这个深夜赴约的寂寥女子照亮。
栖凤宫,算起来升平已许久不曾去过了。
从她不再是大隋公主开始,从她不再纯真如同往昔一般,她便远离了那方净土。那个嬉笑打闹的小阿鸾,那个只愿与杨广桂花树下翩跹奔跑的小升平,皆随着栖凤宫被改换的宫名而远去,她始终在刻意躲避经过此处。如能不经过栖凤宫便命人远远避过去,必经时,她也会执意中别开双眼视线不去留恋那些过往。
他,偏约她在此处相会。动了她心头最在意的心思。
三更时分,荒废的宫殿里梧桐树叶阔繁茂,摇碎点点月光银影。
升平推开宫门而入,长乐则垂首伫立在栖凤宫门口不再向内前行,任由升平一人徐徐步入感受过往。
脚下有数丈堇色红毯直入殿内,已经败落的宫苑唯此毯异常簇新。升平摸进栖凤殿内,漆黑的夜色里四处弥散着熟悉的气息,她毫不费力摸到宫灯所在,还来不及再寻找火镰人已跌落宽阔怀中,炙热的唇暖暖的贴了上来。
升平向来在情事上被动,可今日两人纠缠在她的昔日梦境里,似乎变得不那么真实起来。于是升平恍惚的舍弃所有矜持只剩下独占爱人的欲望,不闪不躲,亦用力回吻他。
良久,两人唇舌分离,她不察自己话语中竟含了些许幽怨:“今夜秦王本应红烛美人相伴还来此处犯险做什么?”
轻叹声幽幽怨怨,气息更是摇曳他人心神,似哀恨,似寂寥,一声催入人心,惹得李世民几乎情思迷离,还想再亲吻梦中辗转思念的她。
“因为我想你。”李世民张臂搂住升平。
不知为何,秦王府艳红的喜庆无法掩住升平失望离去的孤寂身影。独坐在喜房的长孙无垢面容时似升平嗔怒,时似升平羞怯,提醒李世民今夜还有一人独自隐匿在宫中寂寥空望着一同携手。
无诏入宫是死罪,即便身为皇子也不能幸免。独见妃嫔也是死罪,即使有天塌地陷大事也不可擅行。
偏李世民遏不住自己的思念,动用所有隐藏内宫线人,费尽千辛万苦潜入她昔日宫苑,只为在自己另娶之日许她一个终生承诺。
“等我,你一定要等我。来日,你必定是我的皇后。”他炽热嘴唇在她耳边呢喃,轻呵气息入骨销魂,用许诺吞噬升平的所有理智。
升平俯在李世民怀中不再想其他,为轻飘飘一句话嘴边浮起笑意。他不再是世敌李家亲王,她也不是前朝杨氏公主。他们不过是世间最寻常不过的男女,纠缠着欲念。
真心若此,夫复何求?
“为什么不回答我?”李世民听不到升平回答急了起来,怕她还在伤心别扭,他执着的望着她求一个肯定的回答,人似孩童般忐忑难安。
“红嘴白牙,说了也不过是过耳云烟,什么时候秦王亲手拿了凤冠跪在本宫面前,才真答应你。”身处再熟悉不过的栖凤殿升平似乎也轻松了许多,随意娇嗔眼波流转。
李世民紧蹙眉头,一把用力箍紧升平郑重发誓:“我说的话,句句当真。”
升平羞涩别开双眼,有意为难:“谁也没说秦王的话是假的,只问秦王届时是跪还是不跪?“
“若有一日我大功得成,必手持凤冠跪行至公主面前如何?”李世民的呵气徘徊在耳边,升平身子不住微微颤动。
升平还未回答,门外已有匆匆脚步声猛地响起,只见一步冲在前,咣当一声踹开大门,大笑道:“怕是没有那日了吧!”
李世民将升平挡在自己身后,升平见状却反手掌掴李世民,清脆声响出其不意回荡在大殿李世民顿时怔怔,他眼睁睁望着升平飞一般奔向李建成,跪在夫君脚下不住哭泣,双肩不停的颤动似异常害怕惊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