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立即走来,掀开帐子看见升平狼狈模样惊得几乎哽咽:“太子妃娘娘,你……”
此刻升平的脸颊肿胀,嘴角裂痕犹有褐色干涸血迹,长发凌乱的披散在身后,白皙肌肤上遍布青紫掐痕,与其说是新婚,不如说是出狱。
升平抬起头,木然吩咐道:“长乐,本宫有些疲倦了,你让她们先出去,你自己服侍本宫沐浴。”
长乐已经不知所措,立即点头答应:“嗯,嗯,嗯,太子妃娘娘,奴婢马上去办。”
东宫宫人虽然不屑听从新任太子妃的命令,但看见长乐欲哭无泪的表情多少也有点了悟究竟李建成对太子妃做了什么,纷纷垂首离去,等东宫宫人悉数退净后,长乐独自搀扶升平赤条条走进偏殿沐浴。
升平被温水裹住身子才感觉自己仿佛又活了一回,她深深叹息:“长乐,你帮本宫洗头吧,本宫双臂已经抬不起来了。”升平言语非常吃力,一字一句都像是用了全身力气。
长乐点点头,强含住眼泪为升平放下凌乱青丝,用梳子一缕缕梳理清楚,再用清水涤荡。一簇簇青丝在清水中脱离飘浮在长乐掌心,长乐忍住哽咽将被太子拽掉的青丝偷偷藏起。
“今天还要去两仪殿聆听朝贺是吗?”升平从水中睁眼缓缓开口,似乎没有感觉到自己发丝被人拽脱的疼痛。
“是。聆听朝贺完毕,午时过后东宫后宫会来寝宫朝拜太子妃娘娘。”长乐轻轻为升平梳理长发,再将青丝盘绕起,而后为升平清洗身体。
“本宫怕自己走不到两仪殿,长乐,一会儿你必须寸步不离搀扶本宫……”升平轻声叮嘱,缓缓回身将冰冷的手搭在长乐手背,忽然笑了:“幼年时,本宫曾经有一位贴身服侍的的姐姐,本宫从未当她是宫人,予她同本宫一样的吃穿用度,可是,后来本宫发现,她居然是本宫舅父送来监视的眼目……”
长乐身子一抖,惶惶垂下头。
升平抽回手,轻笑回身,幽幽道:“所以,如今本宫也明白了,不管你是谁,受谁的差使,想做什么,只要能帮本宫走上两仪殿,本宫都会毫无保留的相信你。”
长乐抠住自己掌心不知该怎么分辨。升平见长乐缄默无声继续吩咐:“今日礼服就挑选杏黄色吧,同色配绶,同色配履。”
长乐见升平因回身牵扯身体伤痛而皱眉,嗫嚅道:“太子妃娘娘可以告请身体不适,暂缓听贺……”
“然后让大唐朝臣都知道太子妃新婚首日便骄纵不知礼数吗?”升平很慢很慢的反问,长乐无言以对。是的,两仪殿必须去,去了还要对李渊表现出父慈子孝媳恭的虚假场面,升平可以不去,但太子妃必须去。
“你先去给本宫拿礼服吧。”升平幽幽道。
长乐领命离去,升平突然捂住自己的嘴,眼泪无声落在池中激起一波涟漪不见了。清澈池水遮挡不住遍身淤痕却能掩盖她的无边伤痛,以及她屈辱的泪水。升平突然听见脚步声,昂起头,用清水将脸颊泪痕迅速洗净。
长乐已经轻轻站在身后,她为升平拿来了宫装,杏黄色,独孤皇后昔日的凤袍曾经都是这个颜色。不想如今,她也可以穿上,作为大唐朝的嗣太子妃站在两仪殿上接受百官朝拜。华美朝服掩盖了她昨日所受屈辱,精致凤冠给予了她最高荣耀,她该笑不是吗?
可,升平根本笑不出来,只是怅然看着杏黄色的宫装,从心底里泛滥厌恶。
升平一切穿戴得当再由长乐梳妆,眼见镜中自己的妆容一点点的精致起来,升平嘴角方才噙了不易察觉的笑容。
也许她还可以做点别的。
李建成虽虐她在背后,但在人前必须演绎夫妻情深。她还是一名站在煌煌天威下的大唐太子妃,她还可以借此保住代王汉王的性命。如今,她活于世的目的也只有这些了……
升平穿着礼服登上凤辇,在卯时之初赶至两仪殿,仿若登天般的高耸台阶,升平曾随杨广一起走过,今日不远处伫立,唇角浮起笑意的李建成正等待与她一同携手。
明黄蟠龙云纹入海的长袍,嵌东珠紫金琉穗的金冠,腰缠捻金穿翡翠的玉带,李建成一身朝装外表温文尔雅,他见到升平立即疾步走来亲手为她抚过耳边鬓发,再细心搀扶升平下辇。长乐听从升平命令,死命拽住升平左臂不肯放手。
李建成含笑望望升平,升平被他迫人的视线紧盯呼吸有些不畅,只能扯动嘴角回头吩咐道:“长乐,由太子殿下来搀扶本宫好了。”
长乐犹豫的放手,升平整个人跌入太子建成的怀中。此时此刻,怕是大唐全朝文武都已知晓太子夫妇新婚甜蜜羡煞旁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