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离回头,路灯下向宁正笑笑地看着她,她“啊”地大叫一声,想都没想就扑进向宁怀里。向宁呵呵地笑出声,伸手抱住桑离:“不冷吗?”
桑离点点头:“手套忘在教室里了。”
向宁无奈地拍拍桑离的额头:“你怎么不把你自己也忘了?”
他一边说,一边脱下右手的手套递给桑离:“戴你右手上。”
桑离看看手套,很纳闷:“那左手怎么办?”
向宁轻轻笑了,他把手套仔细套到桑离手上,然后再用自己的右手握紧桑离的左手,揣进自己羽绒服的口袋里,再看看桑离:“这样不就可以了?”
桑离开心地攥紧向宁的手,又伸直了右手的五根手指摆一摆,看自己的手在向宁大大的手套里晃来晃去的样子,越看越开心。她走路的步子也变得很轻快,还一蹦一跳。
路上的积雪还没有融化,向宁不得不拽紧眼前有些得意忘形的小丫头,嘱咐她:“别跳,路滑。”
话音未落,桑离已经“啊”地一声尖叫着滑出去,向宁一急,还没等出手,已经被桑离拽得滑倒在地。
“砰”的一声,两人落地的刹那,溅起残雪无数。待向宁站起来的时候才发现,桑离和自己的身上都已经沾满了雪。
向宁看看自己满身雪渣的样子,不禁失笑。桑离从雪里挣扎着爬起来,看见向宁背后白乎乎的一大片,笑着指他:“哥,你后背上好像背了一个白色的乌龟壳。”
此情待共谁人晓 PartB(13)
向宁哭笑不得:“胡说八道,这是什么比喻啊!”
他一边说一边伸出手,在桑离背后轻轻拍打那些雪花。桑离由着他拍,心里却觉得很温暖——好像自己是蹒跚学步的小孩子,摔倒了,会有爸爸妈妈疼爱地拍打自己身上的泥土。
而这些,她从来没有经历过。
桑离的眼眶又有些发酸了,她掩饰似的低下头,却看见他呼出的白汽在自己面前漾成暖融融的一小团。她有些怔怔地看着眼前好看的男孩子——他的眼神温和,他的手掌宽大,他的气息带着薄荷草一样的香气,弥漫在冬天的夜晚里。
那天晚上,桑离再次失眠了。
帘子后面,她睁大眼看着天花板,隐约还能听到田淼均匀的呼吸声。她的脑海中始终浮现着向宁的微笑、向宁的声音,还有向宁说“我有一个很喜欢的女孩子,不过她还没有答应做我的女朋友,我也在等”……
她又记起走在回家的路上时他说的话,他说“小离你一定要考上大学,那样就可以每天都唱歌,不用学你讨厌的数学。到那时我也大四实习了,我会回省城实习,我们就可以每天都见到”……
沉沉暗夜里,桑离似乎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觉得自己也是个很幸福的人——为了唱歌,她必须考上大学,考上大学,就可以和向宁在一起——她的人生目标就等于人生幸福,而获取幸福的同时,目标就已经被实现!
黑暗中,桑离突然觉得自己有了无限的力量:未来充满诱惑,她必须往前走,拼尽所有气力,去换这个未来。
她必须考上大学!
可是——如果考不上,会怎样?
寒气四溢中,她悲哀地想到:如果考不上大学,自己好像真的什么都做不了,而现在想象出来的那些幸福的美景,也将离自己远去……所以,必须考上大学,只有这样才会有出路……
就这样,那天晚上,这个突然冒出来的认知,令桑离在此后很长时间里都惶恐而焦虑。
那也是桑离第一次在理想之外用沉重的现实给自己加压,因为这个原因,她更加早出晚归。不过还好,这样做的成果十分明显:一是桑离的期末考试成绩虽然算不上多高,但足以达到音乐类高考分数线;二是她越发见不到田淼,所以两人已经有半年多没怎么说过话,貌似越发相安无事。
高二那年的暑假,桑离再次奔赴省城随郭蕴华学专业。很巧的是,这一次向宁要参加学校的活动,没有回家放暑假,而南杨却因为要考研而留校参加辅导班,也没有回家。于是,这一次的省城之旅,在专业学习之外,就变成南杨和桑离的朝夕相处。
桑离第一次随南杨去参观师范大学男生寝室的时候,走在路上,回头率就已经高达150%——之所以有零头,是因为每两个男生里,还有一个会回头看两次。
桑离没有觉得哪里奇怪,反正在朝华已经习惯了各种指指点点,师范大学里这种明显带有欣赏的目光对桑离来说简直就是太普通、太温暖了。她乐得腻在南杨身边,抓着他的胳膊,一路上叽叽喳喳:“哥,那个雕塑是什么意思;哥,那个姐姐吃的是什么;哥,怎么放假学校里还有这么多人啊,我看艺术学院里面都快没人了;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