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起身将地上已经干透的银票一张张上拾起叠好,递至司行风的面前。
司行风淡淡地瞥了一眼银票,道:“就放你那吧。”他一边说着,一边举着右手,开始艰难地将身上污脏的衣服脱下。也许是他用力过猛,刚好扯到了伤口,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让他闷哼着咬紧了牙。
品妤接过银票,刚将银票放好,回转身便看见他痛苦的表情。
“还是让奴婢伺候侯爷更衣吧。”她上前,意欲帮忙。
司行风恼羞地呵斥:“你给我滚远一点!”他不需要她的帮助,他还没有残废到衣来伸手的地步。可是左手根本无法抬起,单凭一只右手,好容易披上了衣服又落在地。
这样反复落了三次,他沮丧地将衣服扔在地上。
品妤见着,终于忍不住伸出手,他直觉抗拒。她无视,硬是将衣服披在他的身上,接着又替他穿好了干净的裤子和鞋子,顺便替他换了伤药。
伤口较昨夜好了许多,已经开始结痂,腿上那一道伤痕,要不了两天,他便可以行动自如。
她将金创药收好,心念:多亏这药。不过另一瓶药究竟装的是什么药,却不得而知,看他的样子,似乎另一瓶药比金创药更为重要。
司行风看着她这样默默地做完了一切,之前想要发泄的怒气突然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平静之后,他半支着身体,缓缓地又躺回了原处,背对着她。
品妤看着他的后脑勺,道:“那个……奴婢出去采一些野果回来充饥,一会儿就回来。”她记得来时,离这个山洞不远的地方,有好多树上结满了可食用的野果。她不会打猎,也不会捕鱼,但至少还是能摘两个野果充饥。
回答她的是洞里低沉的回声,她垂下头,慢慢起身,便出了洞外。
不一会儿,她捧着满满的一兜衣服果子回来,道:“你饿了一天一夜了,先吃些野果充充饥吧。”
回答她的依旧是低低的回声,她咬了咬唇,转到他的面前,拿起一个在衣服上擦了擦,递给他。
司行风蔑视地瞥了她一眼,平躺回身体,别开眼,冷道:“饿不死!”
不以为意,她淡淡地笑应:“今日也许是饿不死,但是若是因为跟奴婢赌气,明日后日都不吃,没有力气走出这山里,迟早都会饿死。给!”顾不得礼数,也不管他是否意愿,她直接硬塞了一个熟透了的野果到他的手里,自己拿起另一个在衣服上擦了两下便吃了起来。
一天一夜未进食,她真的是饿急了,三两口,一个果子便进了腹中,接着,她又开始吃第二个,第三个。
他见她吃得这样急,腹部不由自主地跟着一阵咕咕叫声。
她听见,停下咀嚼,偏过头看了他一眼,不敢笑得太直接,只能抿着唇,将脸转到别处,这才偷偷轻抬嘴角。
瞥见她脸颊上淡淡的酒窝,他知道她在偷笑,他又是一阵恼羞,但并没有发怒,而是将手中的野果放在口中,咬了一口。
鲜甜的果汁溢满了整个口腔,流入喉咙,他忍不住又咬了两口,就像刚才她那样,很快将整个野果吞下。
食尽天下山珍海味,他竟然觉得这小小的野果却是这样的美味。他又不禁回想起,几年前,他走投无路,半死不活的样子,每天不是靠野果就是剩饭剩菜度日,很难想象,他追求了几年的富贵荣华之后,又回到了这样的境地。也许老天爷是要他永远记住那些日子,一辈子不能忘。
这一天的时间,说慢不慢,说快却也十分难熬。
司行风一整天不说一句话,除了躺着,就只是对着那份名单发怔。品妤到是很忙碌,到处找吃的和晚上需要用的枯草柴火。到了傍晚的时候,差不多有半个山洞都堆着她捡来的枯草柴火。
只是手上的伤口越来越严重。白天的时候,她拆开布条,掌心上一片模糊,咬着牙将手伸入山上流下的水中清洗,所谓十心连心,那锥心的疼痛让她有种想要撞向山石的冲动。
她将火堆升好,将刚刚采来的野果又递至司行风的面前。其实本来可以挖一些笋子或者番薯,只是她的手心太疼了,只好继续摘一些野果。
他接过野果,盯着她包扎着厚厚的手掌,沉默了一会儿。
累了一天,早已饥肠辘辘。不一会儿,她便吃下了五六个。
他皱着眉头瞥向她,看她吃得很急,便伸手将她刚要放入口中的野果夺了过来,道:“你饿死鬼投胎么?”
吃这么急,也不怕噎着。
他将抢来的果子送入自己的口中,慢慢嚼咽。
她怔了怔,难以置信,优雅如他,却像土匪一样从她的手中将果子抢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