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园的防线最先被突破,夏蔷被告知刑真栎自杀后当场晕倒,救护车被媒体的车堵在路口,平日里从不大声说话的慧嫂当场砸了记者的摄像机,几名刑园保镖涉嫌扰乱公共治安被警察带走,场面极度混乱。
刑怀栩得知消息后,庆幸自己抢先一步送走了刑鉴修。
刑真栎在重症监护室的第二天再度被送进手术室抢救,那时夏蔷已经醒过来,和刑嗣枚一起守在手术室外。
段琥还是会去护士站要热水,但水只有一杯,是给嗣枚的,他从头到尾没正眼看过夏蔷。
夏蔷路过他时,会轻声向他道谢。
段琥冷淡道:“不要谢我,躺在里面的那个人和你都是我恨的,嗣枚是我爱的,我恨我恨的,爱我爱的,人生很短,我不想浪费。”
夏蔷点头,容颜老去,宛如老妪,“这样很好,这样很好。”
刑真栎挣扎在生死线上的第四天,刑鉴修出事了。
清晨七点的时候,医生急惶惶打来电话,说有媒体知道了刑鉴修的行踪,溜进度假村要做采访,尽管被中途阻拦,但刑鉴修察觉出异常,执意要见那记者。
记者一见到刑鉴修,竹筒倒豆似的说了刑真栎跳楼自杀未遂,还说夏蔷受刺激严重也入院,如今母子状况都不明朗,要求刑鉴修给出回应。
刑怀栩压着嗓子问刑鉴修身体状况如何。
医生忧心忡忡说他们正在去医院的路上,让刑怀栩尽快赶来。
刑怀栩和康誓庭赶去医院,刑鉴修来的时候,除了震惊和哀痛,见到好好的夏蔷,也算半颗心安定。可好景不长,当天夜里刑真栎的重症监护室再次发出警报,刑鉴修亲眼看着医生护士将刑真栎推出病房,病床经过他身旁时,有位护士不小心撞到他,他往后踉跄一步,被刑怀栩扶住。
刑真栎那颗屡遭重创的脑袋以及摔落后被高位截肢的右腿暴露在刑鉴修眼前,他无意识地追着快速离开的病床往前走。
刑怀栩想扶他,被刑鉴修推开手腕,他的拐杖落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刑鉴修沿着病床消失的长廊走了十来步,越走越慢。
隔着几步远,夏蔷哭倒在地,撕心裂肺,扶着她的刑嗣枚也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刑怀栩直直盯着刑鉴修的背影,心里死寂一片。
刑鉴修转身的时候,刑怀栩是离他最近的人,她清清楚楚看见一条红色的小虫狰狞着爬出刑鉴修的鼻孔,沿着人中朝他嘴里溜。
刑鉴修察觉到鼻子有些痒,他木讷地摸了下鼻子,沾血的手指让他神情迷茫,他看向刑怀栩,嘴巴微张,想喊她的名字。
“……不……不要……”刑怀栩是最先反应过来的人,她扑向刑鉴修,在他倒地前抱住了他,“医生!医生!快来人!快救救我爸爸!医生!啊啊啊啊啊!谁来救救我爸爸!爸爸!爸爸!不要!不要!”
她从没这样害怕过什么,她以为许珊杉去世后她就不会再多畏惧分离。
可她没经历过的是,人越长大,越承担不起离别。
她哭天抢地想留住些什么,到头来落在掌心里的,依然只有这漫漫人生里的刺骨荆棘。
刑鉴修太重,压着刑怀栩一起倒在地上,康誓庭赶过来要分担他的重量,刑鉴修却死死攥住了刑怀栩的手腕。
“栩栩……”刑鉴修还有意识,他把刑怀栩的手抓出红痕,“真栎他……真栎他……”
刑怀栩哭道:“他没事的!他不会有事的!你也不会有事的!”
刑嗣枚也爬过来,哭着喊爸爸。
刑鉴修看看她,又看看刑怀栩,霎时间老泪纵横,痛不欲生,“……就算我千错万错,恶有恶报也该报应在我头上,为什么要害我的孩子?错的是我!错的明明是我!他们只是孩子!是我的孩子啊!”
“白发人送黑发人,竟然要我白发人送黑发人!我不甘心!我不甘心!”他忽然激动起来,各抓住刑怀栩和刑嗣枚的一只手,想要用劲坐起来,“用我的命去换他的吧!我活得够久了!救救真栎吧!我求你救救真栎吧!他才二十五……咳!咳咳!”
他越激动,鼻子里出的血越多,刑怀栩护住他的头,大哭道:“不要这样!不要这样!你不要这样!”
医生们赶过来,把刑鉴修抬到推床上,主治医生大叫着准备手术。
康誓庭抱住刑怀栩,见她眼神涣散,担心她撑不住。
段琥成了在场最冷静的人,他把刑嗣枚拉到一旁,才发现夏蔷一直蜷缩在墙角,神情木讷,灵魂出窍一般。他叹气,开始分工,让刑嗣枚带夏蔷去守刑真栎的手术室,又让康誓庭陪刑怀栩去等刑鉴修的手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