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先摔倒在地的许三已经扶着栏杆爬起来,他举枪一阵射击,子弹追着唐业雄,唐业雄猫腰护住薛静柔,带她一起躲进二楼一堵墙后。
“你还撑得住吗?”唐业雄探头朝外迅速查看,见许三的人还没有冲上来,便转身询问薛静柔,“小孩呢?没事吧?”
薛静柔扶住肚子,额头上细细密密全是汗,但她无暇他顾,“我没事,警察很快就会控制局面,你怎么办?有办法逃吗?”
“逃不掉。”唐业雄指着二楼远处小房间,说道:“你去那里面躲着。”
“那你呢?”薛静柔问。
唐业雄再次探头朝外看,楼梯方向已经有脚步声传来,他推了薛静柔一把,着急道:“快去,我挡住他们。”
“哈哈哈哈!”许三在楼梯那儿鬼哭狼嚎,“唐业雄!薛静柔!我就是死也要杀了你们陪葬!”
“他会杀了你的。”薛静柔拉住唐业雄的手,容不得他反驳,拉住他就往远处一间房里跑。
唐业雄被她紧紧握住手,掌心暖热,脑袋里做梦一般,就连身体都有些轻飘飘落不到实处。
很多年前,薛静柔也是这样握住他的手,许三要杀他,她便带着他逃跑,那时候他还年轻,她也只是小姑娘,他以为只要他想要,她便理所应当是他的。
可许多年过去了,她到底没能变成他的,他头上的白发越长越多,心里也越来越空,有时午夜梦回,想想那个漂亮凶狠的静丫头,仿佛自己已经变成空心人,没有来路,无处可归。
薛静柔经过一番剧烈运动,进门后便滑坐在地,气喘如牛。
唐业雄摸她的脸,触手一片湿滑,他有些怕,怕她不平安,“还好吗?”
薛静柔虚弱点头,“还好。”
“丫头,”唐业雄脱下外套给薛静柔披上,“白长归一定就在外头,你别怕,你和小孩都不会有事的。”
“你来了,雅娴怎么办?”薛静柔忽然想哭,“她一定也跟你来了。”
“我对不起你,也对不起她。”唐业雄听出她情绪的哀痛,柔声转移话题,“你这孩子七个多月,想好名字了吗?”
薛静柔却仍是痛苦,“咱们俩不是已经两清了吗?只要过了今晚,你和雅娴就有好日子了。”
“好不了。”唐业雄叹气,“好不了的。”
薛静柔落下泪来,“怎么好不了?等警察上来了,你自首,我想办法保你不死,只要能活着,将来就还有希望。”
唐业雄忽的笑了,“你不觉得这一切都是报应吗?”
薛静柔静静看着他。
唐业雄笑道:“你和白长归源于一场绑架,如今你也被绑架。你最初从许三刀下救我,如今我也来救你。我关过你,到最后,我也一定会被关。”
“欠下的,终归要还。”他说。
二楼的地板比较薄,许三的人从楼梯重新爬上来后脚步凌乱,惊得躲藏在房间里的薛静柔和唐业雄一起屏住呼吸。
唐业雄本来也有枪,只不过枪被许三搜身缴了,他赤手空拳再厉害,也不是几把好枪的对手。
两个人藏在暗处静听外头动静。
二楼除了几间房再无藏身之地,前头几扇门都锁着,许三直接开枪,将门锁打烂后踹门进入又是一顿扫射。
他的子弹像是用不完,连发声响射在唐业雄心间,急得他手脚发凉,他不能让许三靠近这间房,于是他悄悄打开门缝,不等薛静柔阻拦,便悄无声息溜了出去。
薛静柔坐在地上,浑身上下无处不痛,她全身冒汗,身上衣服湿了一重又一重,让她几乎麻木,毫无知觉。
外头忽然响起闷哼,还有男人的惊吼,接着便是枪声乱响,许三大喊大叫,不停咒骂唐业雄和薛静柔,声音却是渐渐远离薛静柔这处。
小房间里只有一扇小小气窗,薛静柔撑起身,找了根木棍将窗户捅开,柔弱的光线照进这肮脏混乱的角落,带给薛静柔些微的安全感。
但紧接着,她真正感到恐惧了。
就在她刚刚坐着的位置,赫然有摊殷红的血迹。
薛静柔张大嘴,惊恐万分地摸上肚皮,她一边摸一边和小家伙说话,可摸了半天,肚子里向来精力旺盛的小家伙居然毫无动静。
薛静柔本来就发麻的手脚更加撑不住自己,她小心翼翼坐回地上,眼前阵阵发黑。
她怕,哪怕以前被唐业雄关着,被许三拿枪指着,她都没有这样怕过。
外头又响起几声枪响,忽然有人狂喜大叫,“打中他了!打中他……唔!”
此后再无声响,死气沉沉。
汗珠渗进薛静柔眼里,火辣辣地疼,她刚想擦擦脸,房间木门忽然被踹开,灰头土脸的许三死神一般堵在门口,惊悚狂笑,“我找到你了!薛静柔!这一切都是因为你!你当初就不该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