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清持依然无反应。
邱白露不再尝试,他细细看了会儿赵清持的睡脸,最后扶着床沿滑坐在地上,为自己见不得光的行为暗暗自嘲,“我这也能算是三十多岁的成功男人吗?”
满室寂静,无人应答。
邱白露坐在地上,两只手支在膝盖上,在前头虚虚地交握在一起,他盯着赵清持无知无觉的睡脸,自言自语道:“……有时候真受不了你对危险的直觉,还没告诉你真相,你已经自觉地躲开我,如果让你知道我的真实想法,你还会让我离你这么近吗?”
“……所有人都只知道邱衡两年前对你一见钟情,却不知道,在更早之前,我就知道你了。”邱白露笑,“东赵南邱,从你和你爷爷回到F市接手赵家开始,我就留意起你了,你那么努力地模仿你大哥,有些地方虽然还很幼稚,但已经值得我把你当成一个合格的对手了。”
“我观察了你三年,如果不是邱衡,我大概只会把你当成一个潜在的敌人而已,”邱白露笑道:“可是,我最终还是见到你了……那种感觉,就好像那个从来只出现在我床头书里的主角忽然出现在我面前,我了解你的办事风格,明白你的工作压力,可我想不到当活生生的,会说话会动作的你站在我面前时,我心里的感受竟然会是那么陌生惊奇……赵清持……赵清持……不管我多早认识你,你所呈现出来的,永远出乎我的意料。”
赵清持躺在床上,呼吸深沉,一张脸因为酒醉而微微泛红。
邱白露又坐了会儿,这才恋恋不舍地站起身,“有一天,等我能将这些话当面告诉你了,你会怎么办?是留是逃?”
没有人回应。
邱白露转身走出卧室,默默换上鞋,离开酒店公寓。
赵清持第二天天微亮便醒了,她撑着脑袋坐在床上,胃里时而翻涌时而肿胀,原本就恶心得想吐的胃在看到床铺上散落的安全套后顿时拦不住,整个人扑跌进浴室,呕了个肝肠寸断。
等到连最后一点酸水都吐干净了,她撑着浴室墙壁去洗脸。
镜子里的自己脸色苍白得吓人,配着那一头鸡窝似的乱短发,整个人看上去无精打采,加上她本身就瘦,在浴室明黄的灯光下就像一个吸血鬼青年般,阴恻恻地吓人。
赵清持盯着自己看了半天,最后疑惑地摇摇头,甩了甩头发,抹抹嘴走回卧室。
窗外天光渐盛,再过一两小时她也该去上班,赵清持索性不睡了,她走到客厅,百无聊赖地绕了两圈后,视线锁定在矮桌上的杂志。
杂志封面上的邱白露微微笑,内敛深沉,无形中大有囊括四海包举宇内之气魄。
这就是X市百年邱家的现任当家。
赵清持不再看那杂志,她转向厨房给自己倒了杯水,一边喝水一边给赵钰打电话。
“……六六?”赵钰的声音有些惺忪,“……现在几点了?”
有个低低的女声在电话那头报了个时间,赵钰“哦”了一声,小声说道:“你再睡会儿,我出去接。”
赵清持站在客厅里,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无聊地晃动玻璃杯,耐心地等着电话那头赵钰走出卧室。
“喂?六六,”赵钰的声音清醒得很快,“要么半夜,要么大清早,为什么你总是选这么奇怪的时间打电话给我?”
“哦……我就是想和你汇报一下,我昨晚和林关长谈妥了,剩下的事就看你那边怎么安排了。”赵清持有些内疚,“打扰你和大嫂休息了。”
“没关系。”赵钰笑道:“你一个人单枪匹马就把姓林的放倒了?我记得那老家伙窝囊得很,走哪都要带上一批人。”
“是啊,过五关斩六将,这才取得真经修得正果。”赵清持苦笑。
赵钰也笑,“你特意打电话过来,就只是要说这事吗?”
赵清持轻轻笑了两声,答道:“嗯,就这事。”
赵钰在电话那头静了会儿,这才高深莫测地说道:“六六哇……你离开这么久,难道都没有什么心里话想要和哥哥分享一下吗?”
赵清持“嗤”得笑出声,“大哥,你不要把我当成赵禅。”
“也是,赵禅没你聪明。”赵钰笑道:“他昨晚偷溜到你房间,结果把你桌上那一座清田黄石羚羊镇纸给摔坏了,被她妈妈好一顿打。”
“啊……”赵清持微感失落,“是我放在最里头的那个?”
“是啊,”儿子做错了事,赵钰也有些愧疚,“他昨天刚学了个成语,叫做睹物思人,然后晚上就溜到你房间去实践新知了,结果直到弄碎了东西才哭着来找我。”
赵清持立即想象到侄子赵禅哭哭啼啼的模样,便笑道:“你告诉他,姑姑房间里的东西,他爱怎么摔就怎么摔,摔得时候注意点,别把自己弄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