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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花不堪剪(16)

春天真的到了呢,仿佛只是眨眼之间,漫长的严冬已然悄无声息地残留在世界的彼端,这一季是温暖的季节。

手机在掌心跳跃,欢快的《a little love》响了起来。甜蜜的,调皮的,不需要太多,a little love,浅浅的爱恋,淡淡的温情,就足以在这个寒意陡峭的初春抚慰每一个皱缩着迟疑着蜷缩成一团用自己的胳膊给自己取暖的灵魂,提醒在寒冷中煎熬了一个严冬的我们,接下来我们要置身其中的是姹紫嫣红开遍的画卷。

初夏的唇角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朵揶揄的笑容,她用一种轻快而略微带着恶作剧的心情按下了绿色的通话键,准备好好调侃一下自己闺密的微妙处境。

“喂,亲爱的,你终于舍得想起我了吗?有了新欢就忘了旧爱,见异思迁始乱终弃负心薄幸只闻新人笑那闻旧人哭。”噼里啪啦一顿抢白,说到后来初夏自己都忍不住笑起来,吃吃的笑声,对着手机的听筒,空气中仿佛有清风一般的微妙气流。她等着白露的反唇相讥,伶牙俐齿的辩驳,然而终究没有。初夏略略有些迷惑,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手机号码,顿时唬了一跳,不是白露!

天啊天,她今天丢人是丢大发了,怎么就忘了看一眼来电显示就冒冒失失说出这般不经过大脑放浪形骸的话。现在要怎么办,嘿嘿干笑还是打哈哈?初夏只祈祷来电人不要是自己的同事领导抑或是学生。尴尬莫名之下,她只能无意识地发出类似“嘿嘿”之类无甚意义的音节,清咳两声,准备以寒暄作为开场白,最后总算鼓起勇气开问:“请问你找谁?”

电话那头似乎有轻微的叹息声,早春的冷雨挟着凛冽的寒气飒飒袭来,是透骨的凉意。一室的清冷与寂静,海绵一般,悄无声息地吸尽了她的笑声,一瞬间,她眼角眉梢的笑容也被悉数放空。

初夏莫名觉得冷,抬起头,触目所及是灰灰的天空,压得很低天空,仿佛一伸手就可以探到,又或者是,无需伸出手,天空便会自己压下来。她再次把手机拿离耳边,看着屏幕上跳动着的陌生数字组合,楞楞的,很久很久。

起码接电话是免费的。

她没有按下红色的结束键。

初夏下意识地抱住胳膊,脑子顿了半天只冒出一个念头,也许是窗子开的太大了吧,好像都有雨雾拂到了自己脸上,湿漉漉的。

所以,才会这般的寒冷。

长久的静默,久得足以让她重新若无其事地堆砌起漫不经心的笑容。聪明的女人懂得适时的微笑是最有力的反击,虽然她清楚,她的笑容,他根本看不到。可是,终究要姿态漂亮一点啊,她轻轻抿住下唇,背靠着淡黄色的墙壁,高高地昂起头,眼睛眨也不眨地看天花板的一角。灰蒙蒙的一角,她疑心是蜘蛛网,她寻思着,难道今年比较流行养蜘蛛?呃,也许应当一周三次大扫除了。

电话里传来了长长的“嘟——嘟——”声,初夏忽而笑了,她合上了手机,随手丢到了桌上。抱着胳膊在窗前望着灰蒙蒙的天空,她想,一年之计在于春,好雨尚知时节,她应当找些事情去做。半晌,初夏终于决定去卫生间洗头,广告上轮番轰炸的宣传天天洗头,那么一天洗两次头也不是不可思议的事情。等到擦着湿漉漉的头发回到房间时,神差鬼使间,她又翻看了手机,没有未接来电,只有手机提醒她查看新短讯。她迟疑了许久,未擦干的头发在发梢处凝聚成大滴的水珠,仿佛清晨荷叶上滚动的露水,盈盈欲坠,终于滑落,在手机屏幕透明的薄膜上晕染开来,隔着似水流年,模糊了谁在积攒了多少勇气后才畏葸犹豫地发出了那句问候。

“初夏,你还好吗?”

捻朵微笑的花

高中的时候,学校实验室的课桌上总是斑驳,有酒精灯炙烤留下的焦色,有强酸强碱腐蚀落下的痕迹,更多的是写满了来自各个班级校友的留言,有的人留下搞笑的简笔画,两三笔就勾勒出校领导富有特色的面孔,有的为求新赋强说愁,写些不知所云的感春伤秋,有人小资情调满溢留下一句“我想上天堂”,这不出奇,绝妙的是后一位实验桌使用者的回应:“那你去死吧!”

?其实那个时侯印象最深刻的是另一句话:爱上一个人只需要一瞬间,忘记一个人却需要一辈子。很矫情的一句话,十几岁的时候说出口大约只是因为一半明媚一半忧伤的基调正当红,没想到隔着十年的时间,竟然还诡异地记得清清楚楚,直到现在都无法全然忘怀。

其实千年之前还有一句更矫情的古诗: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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