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瓜!”我有些无力,“姜焱跟他已经分手很久了,人家也已经回原校了。你还在这里念叨这些干什么?”
“我就知道她心里还没有放下那个小白脸,不然她为什么不理睬我?”地瓜冲冲地喊。
我惊讶,你回去找过她?
他尴尬的别过脸,粗声嘎气道,像我们这些烂泥糊不上墙的,脸皮再不厚点还有指望么。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想了半晌,下一批同学已经出了考场走过来。
“班长!班长!我也是满分!!”一个女生欣喜地冲我喊。我连忙说恭喜。
跟她一道出来的男生则洋洋得意,班长,老师不是说最多只能“Pardon”三次吗,我有一个问题啪了三次还是没听清,然后我一连串的五声“Pardon?”,那个老师居然又慢腾腾的重复了一次。
旁边的女生立刻不屑一顾地鉴定,那肯定是个女的。
男生大惊,你怎么知道?
我们全都笑了起来。
等他们走过去,我对地瓜说,我请你吃冰,我们出去再说吧。
这恐怕是我第一次请地瓜吃东西,上次他出面帮我笼络学校的老大摆平了焦婕的事我都没任何表示。我问他吃什么,他很上道子的点了最便宜的那种。其实我想告诉他,我不介意再多花一块钱的。
“姜焱怎么说?”我好奇,初三的第二学期,因为课业,因为其他,我跟姜焱交集近乎于无。
“能怎么说,他说我跟她不合适,当初她怎么没觉得不合适啊?”地瓜越说越火,小勺重重的丢到了碗里,已经融化了的刨冰溅了出来,有一滴落在我放在桌上的手背,冰冰的,黏黏的。
我抽了张面纸擦擦手背,笑道:“当时年纪小,马上就要毕业了,她选择了她想走的路,你也不必太介怀。”
“妈的,她简直就是存心耍我!”地瓜忿忿不平,额头上青筋隐隐乍现。
“地瓜,地瓜,你别这样。”我见状连忙劝,“这种事情根本就不存在谁耍谁。你平心而论,你跟她在一起的时候快乐不快乐?扪心自问,要是不快乐,你们能一起这么久?姜焱也不是什么都没为你做过。笔记哪次不是她认认真真地做好给你送过去,不过估计你小子根本就没正眼看过。”
“我又没让她做。”他不服气的嘟囔。
“囔,这不就说到点子上去了。姜焱辛辛苦苦为你做的笔记你根本就不稀罕,也就是说,你想要的和她想要的不是同一件东西。就这件事而言,我不认为姜焱做错了什么。这不是因为她是我的朋友,我胳膊肘朝里拐。我就事不就人,道不同不相为谋,姜焱以后会继续读书,你根本就不愿意。两个人的力气不往一处使,事倍功半,与其到最后相互指责对方浪费了自己的时间,不如早早放手的好。”
“谁说我不愿意继续读书的?我是考不上幼师,她们不也不招男的吗。我考她们学校旁边的成人学校还不成?”地瓜脸红脖子粗。
然后呢?”我咄咄逼人,“然后你就在那种地方浪费三年时间?我告诉你,地瓜,你这样有什么意思。你要真想怎么样,还不如老老实实地读一个技术学校,好好学一门技术。实用性的技术人才吃香着呢,我爸他们厂一个数控车床三千块工资!”
“那也不是每个人都能干到。”他有些急躁,舀冰的小勺被他捏的柄都变形了。
“也不是每个上高中的人都能考上大学,也不是每一个大学毕业生都能找到称心如意的工作啊。”我笑,“这关
键还不是靠个人。门路,技术,人脉,都不可或缺。”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话给了他启发。那年中考以后,地瓜进了一个技术学校,反倒是一心立志当农场主的张京穿上了军装。我跟我同桌说到他曾经允诺过的龙虾大餐,刹那间闲愁生几许,人生啊人生,飘渺如蝶。不走到那一步,谁又知道自己会转向哪一个方向。
跟中考同步加温的是镇上的拆迁工作。我因为忙与考试,并不太清楚这件事的动向。只是隐约听大人们议论,哪里哪里钉子户又和拆迁工作组起纠纷了;哪里哪里的补助款比我们这里每平方多了200块。各怀心思的人们纷纷鼓励对方,坚持住,多挨一天就多拿一天的钱。班上村里的同学说,他们村现在泥瓦匠生意最红火,人人都在自家地面上盖房,实在没有地方了,也在房顶上加盖一层,为的就是多算平方多拿钱。然后又是哪里强行拆迁把人打伤了送到医院去了,还不肯付医药费;哪里哪里开发商跟政府勾结,打太极拳,不肯把房子安排到位。沉寂已久的小镇彻底喧嚣起来,连在学校里,老师都对这些议论纷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