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着应答,勒了一下狗狗毛茸茸的脖子,唤道,去,找猫猫玩去。它看了我一眼,自己先一路小跑进屋去了。我在心里叹气,猫猫你也看到了,是狗狗自己不待见你的。吃完饭得跟奶奶再要一小碗拌上鱼粉喂猫猫。
到了初三的下学期,班上的气氛明显压抑下来。每个人都神色匆匆,闲下来就会分析自己进入初中以来历次大考的成绩,盘算着中考以后的出路。我们班是快班,几乎所有同学都会选择继续求学。能上高中的尽量读高中,是在进不了的就会退而求其次念师范卫校五年制大专。大家都清楚,这个社会已经不属于一把算盘打天下,连比尔
盖茨都念念不忘从哈佛商学院领回他的学位证书。
当然也有例外的,坐在我前面的那两位就没考虑过继续投资中国九年义务教育以后的教育。张京上数学课时就忙着计算自己农场的投入和产出。(对!鸟枪换炮,他已经不满足于小打小闹,直接升格当农场主了。)地瓜变得不爱搭理人,整天闷声不吭的盯着自己手里的书发呆。张京眉飞色舞的描绘未来时,他就趴在桌子上研究窗台上蚂蚁的爬行路线。为了把蚂蚁引来,他有事没事就在窗台上撒几粒白砂糖。很BT是不?为了防止他做出更极端的事情,我们每个人都对他的古怪三缄其口。
姜焱的自元气大伤后成绩不见起色。加上初三时学习坐标轴曲线,电路图,她说看到那些之先驱现就头皮发麻。刚好幼师招人,她就去报考了。这个消息还是我同桌单珊告诉我的,说起来不可谓不是讽刺。那天晚自习下,单珊忽然转头对我微笑,麦爻,你知道吗,姜焱通过幼师的面试了。
“啊?”我略有些惊讶,然后浅浅的笑,“哦,她小学时就是我们学校的文艺先锋。那时候我们学校的音乐老师和舞蹈老师为了争她还两军对垒,我们一个操场的人都在边上观战。”
“这么神啊,我看过她跳舞,just so so。”她耸耸肩膀,不以为意,“早知道幼师也就是这档次的话,我也去一试了。”
“行行行,美女你的水平那还不是一把乱罩。”我忙着收拾书包,笑道,“你这不是看不上幼师那座小破庙吗。”
她飞了我一眼,神情轻蔑,当然。
我笑了笑,女孩子之间的暗潮汹涌看在外人眼里不可思议之余只叫人觉得好笑。
我回到家里,打了个电话给姜焱,微笑着说恭喜。我知道她看不见我的笑容,但我还是始终微笑,因为我是真的为她快乐。
那一年的情人节,桥北回到家乡。他初中毕业以后拜了个师傅去上海打工。本来过完年以后他就要走的,可是他想亲手在二月十四号那天把情人节礼物交给我。我实在搞不懂为什么到现在他还是那样执着。我们初三学生大年初五就开学了,情人节那天晚上晚自习下,我看到校门口等着的桥北,顿时觉得很崩溃。我无可奈何地走过去,苦笑着问他,什么事?在我面前,桥北始终是局促不安。他看着我,好一晌,我都不耐烦地想上车走人的时候,他忽然从身后拿出一个巨大的泰迪熊。
这个,送给你。”
“不要。”我本能的拒绝。
他笑了笑,没有收回手,只是静静的看我。他比起从前,沉着了一些也沧桑了一点。
“收下吧。本来昨天就要走的,但我想今天把礼物送给你,所以又向师傅拖了一天。这次过去,我也不知道下次什么时候能回来。”他语气平静,我听着却有一种说不出的伤感。
我没有说话,低着头,不接泰迪熊,也没有转身走人。
他把熊往我怀里一放,微笑着叮嘱我:“以后我不在的时候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初三学业太紧张,你要注意身体,不要太熬。”
我点点头,第一次没有产生立刻从他身边躲开的情绪。
路上的行人渐行渐稀,桥北提议,很晚了,你一个人回家我不放心,我送你吧。
我没有说话,骑上车子在前面走。因为骑车抱熊不方便,他先带着熊。我说两个人并排骑车容易车轮绞在一起。他就稍微比我前了半个车位。我想这样很好,他无需总是看着我离开的背影。大熊被他安放在车后座上,远远的看上去就好像坐在父亲后面的孩子。
泰迪熊乖乖的,拙拙地睁着明澈的眼睛看我。爸妈在房里看电视等我回家。听到我停车的声音,妈妈在里面喊,麦麦,把小电饭锅的鸡蛋红枣吃掉。托现在大行其道的《流星花园》的洪福,老妈没有舍得从F4身上挪开眼球,我顺利把有我半个人高的泰迪运回了房间。
我看了一会儿驴驴的倔倔的泰迪,嘴角动了一下,我也不知道自己脸上的表情是算微笑还是算苦笑。我思考了一下,把熊塞进了橱柜。很抱歉,我的床上,没有为它留下相应的位置。无论它是多么可爱的一只大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