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婕上自习课很闹,连教导主任都被吸引来几趟。我无奈之下只好坐镇讲台,说了几次无效以后,我就把她跟另外几个男生的名字记录了下来。在其位谋其政,当班长的人专门干这些吃力不讨好的差事。放晚学之前,班主任要他们留下来打扫卫生。老师的惩罚手段无非这几种,罚打扫卫生,罚抄书,罚绕操场跑圈。相形之下,大家更乐意去打扫卫生,反正教室也大不到哪去。
我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我们班纪律不太好,隔三差五就有人受到这样的惩罚,大家自己都不在意。哪位哲人说过,不要以己之心度他人之意。古人的话确实有道理。
我帮老师批改完周测的卷子回到教室,发现自己的书包被人丢到地上,散落的书本清晰的留有脚印。有同学偷偷告诉我,焦婕先用扫帚敲我的书包,后来觉得不泄愤,干脆把书包扔到地上踩。我火冒三丈,刚好焦婕倒完垃圾回来,我俩就在教室里吵的不可开交。最后两个人闹到班主任跟前,一个也不肯服软。
焦婕是传说中我们学校的大姐大,人家讲她跟镇上的混混都交情匪浅。班里剩下几个同学已经做鸟兽状散去,班主任对各执一词的我们很是头大。最后,老师干脆各打五十大板,训斥了焦婕一顿,又说了我几句,让我们回家好好反省去。
两个人对这样的调停结果很不满意。出校门口的时候,焦婕恶狠狠的威胁我,你等着,有叫你好受的。
我冷笑,行,有种你就放马过来。别吸了两口气就气喘。
回到家我前思后想开始有点后怕,焦婕在我们学校还是有些势力的。我记得我们初一时,她想抄一个同学的作业;那个同学平常就讨厌她,没好气的拒绝了。结果这个笑起来有两个深深的酒窝的男孩子那天中午就被我们学校最大的混混当众扇了两个耳光。男孩子还有一个舅舅是我们学校的教务处主任呢,他也只能摸着外甥又红又肿的脸叹了口气,摇摇头。从此以后,焦婕想抄谁的作业就抄谁的,没人敢太岁头上动土。
我一无门无派无依无靠的傻学生摊上这种事实在心里发憷。焦婕不是一善茬,我打小就知道。她既然当我的面放出这样的狠话,就绝没有善罢甘休的道理。我越想越害怕,后悔死了自己没事找事,她要吵就吵去是了,是书包重要还是自己的脸重要。想来想去,书包也很重要,那意味着我的颜面。反正事已至此,我就是后悔也来不及了。
我想了想,给姜焱挂电话。地瓜平常也不是多乖巧的学生,我估计他跟学校的老大多少有些交情,希望传说中的老大能给他个面子放过我。
姜焱一听,紧张的不行。说到底,我俩本质上都是看到打架就绕道走,不迟到不旷课不早退的乖学生,真没经历过什么事情。她答应我马上就去找地瓜,一有准信就给我消息。我忐忑不安的窝在自己的房间里对着书本发呆,生活不易,我不找麻烦,麻烦自上身。
妈妈在外面喊我,麦麦,怎么还不出来吃晚饭。
我胡乱应答着,赶紧趿拉着拖鞋走出去。吃饭的时候我一直在想心事,好几次汤勺都没有送到嘴巴里。爸爸问我怎么了。我努力微笑,没事,在想一道数学题呢。妈妈给我盛了碗冬瓜排骨汤,叹气,劳逸结合,吃饭的时候就别想学习的事情了。
我虚虚地笑,点头应答。
十三四岁的少年人是不是都觉得自己已经长大,可以自行处理好自己的事情?那天晚上我辗转反侧失眠彻夜,却始终没有冒出过向父母求助的念头。年少时大多的折磨都是我们强加给自己的。
地瓜请老大喝了一扎青岛啤酒,老大嚼着花生米信誓旦旦,你放心,我他妈的从来
不打女人。
姜焱传回消息以后,我的心跳总算是恢复正常了。我这人也就一假大胆,真撞上什么事情,最先六神无主神神叨叨的肯定是区区在下。老大这句保证比什么灵丹妙药都有效,我立马生龙活虎起来。后来想想我也真是一嫩雏儿,老大不动手,能动手的人多的是。他只说他从来不打女人,可没说他能保证别人也不会动手打我。
可是我一直安然无事,继续老神在在的上学放学,闲余的时候跟左邻右里插科打诨。焦婕再也没在我面前叫嚣过任何一个字,我以为她是在老大面前碰了钉子只好就此罢手。直到好久好久以后,姜焱才一次无意间说破,那个时候,焦婕并没有善罢甘休,恼羞成怒的她纠结了一帮人要给我好好上一课。桥北找到她,丢了一句话,你动麦爻试试,她少一根头发,我保证你横着被抬出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