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老太冷哼:“哼,商素娥是个什么东西,她以为我让她管家她就真的能一手遮天了吗?她越是要除掉云芝,我就越不让她得逞,倒要看看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原来老太太一开始就没打算让大小姐跟着去京城啊。”贵喜嬷嬷恍然大悟,紧接着又担心其他的:“那老太太何不对大小姐好些,说不得将来真的跟五奶奶闹翻了,也好有个真心向着您的帮衬不是。”
听了这几句话,席老太突然笑了起来,刻意停下了脚步对贵喜嬷嬷说道:
“真心?我要她的真心做什么?一个失了名声的女子,又嫁了那样灭门绝户注定断香火的人家,你是没看见那些聘礼寒酸成什么样,今后她还能帮衬到我什么?现在对她好,岂不是白搭,既是白搭,我又为何要对她好呢?”
贵喜嬷嬷紧接着又是一段溜须拍马的奉承话,将席老太捧上了天。
只有一夜的时间,席云芝根本来不及给自己准备些什么,只得将娘亲的嫁衣翻找了出来,稍微改了改尺寸,便也将就穿上了,老太太的话说的很分明,嫁妆便是她未来夫家的聘礼,席云芝悄悄看过两眼,便是一些普通的布料、鱼肉、还有馒头蜂糕什么的,幸好现正三月,天儿不热,不然这些聘礼过了夜无人过问的话,早就坏了。
席云芝知道自己要嫁的这户人家生活定是窘迫的,也难怪老太太会瞧不上眼,若不是有她在,这样的聘礼想在席家娶上媳妇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任何一房都能把这些东西摔出路面,将下聘之人赶出席府。
但席云芝却觉得,夫家穷些也没什么,毕竟她是去过日子的,只要她肯干,想来日子也不会太难,如今只希望能遇上一户分明事理的人家。
单单改良嫁衣就忙到了深夜,席云芝没有丫鬟,凡事都只得自己动手收拾,好在她这些年本就过的清淡,没有太多包袱,她将藏在床头的一只木头盒子拿了出来,里头有几张小额银票,加起来有二百多两,是她这些年帮府里做生意时,自己偷着攒下来的。
有这两百两银子,纵使她没为自己办得太像样的嫁妆,应该也不至于在夫家全无底气,至少该她用度的地方,她能拿得出手就足够了。
简简单单的四只包袱,是席云芝所有的家当,整整齐齐摆放在夫家的两箱聘礼箱子上,自己便坐到梳妆台前,看着镜中嘴角仍旧带着青紫,姿色平常的自己,席云芝的容貌属于中等,五官还算灵秀,只是疏淡的眉色使她看起来有些寡淡,许是常年忧思的缘故,她发色偏黄,偏软,看着就像是一副没福气的样子。
对镜中的自己微微一笑,席云芝的目光在梳妆台上扫了一眼,只有一盒她娘曾用剩下的胭脂,她平常别说是用了,就连打开都不舍得,因为年代久了,胭脂的香味一年淡似一年,她怕打开次数多了,香味便散的越快。
但明日是她出嫁的日子,脸上总要有点喜庆。她放下胭脂盒,去外头打了一盆温水入房,将脸和手全都洗的干干净净之后,换上款式有些老旧,但颜色却依然鲜艳的嫁衣,然后才又坐回了梳妆台前,正襟危坐,用虔诚的姿势打开了胭脂盒,扑鼻而来的清香使她仿佛回到了儿时。
擦过胭脂的脸色看着鲜活了些,席云芝屡次感叹,若是她的容貌有娘亲一半的美艳便好了,只可惜,娘亲的终因美貌被毁,就连承袭了她美貌的弟弟都不能幸免,而她却因容貌平凡不似母亲那般艳丽才得以存活……
第二天的动静一如席云芝意料之中的冷清,老太太倒是一大早就派了一位面生的嬷嬷前来照应,只是这嬷嬷一不帮忙收拾,二不帮忙梳妆,就那样门神一般站在席云芝的房门外。
席云芝心感凄凉,却也没说什么,自己盖上盖头坐在床沿上,两只手紧捏在一起,没等多一会儿,就听见外头传来响动,她偷偷掀开盖头一角看了看,只见两个汉子,一老一少,都穿着寻常人家的蓝布短打,笔直的脊梁叫人看着就觉得有精神,他们在门外同嬷嬷行礼询问。
嬷嬷将老太太的意思说了出来,席云芝这才知道,原来老太太不想叫她从席府正门出嫁,此刻便叫夫家的人将喜轿再抬去侧门迎她,那年轻汉子听后双眉便竖了起来,看样子就要上前与嬷嬷理论,却被年长者拉住,好言商量亦无结果,嬷嬷始终不肯再去老太太那里请示,夫家两名迎亲的见状也只好作罢,推攘着将两箱聘礼和席云芝的几只包袱抬了出去,没过多一会儿,那看门嬷嬷便入内,将席云芝扶出了门,席云芝看着地上的青砖便知这是往侧门方向的小径,老太太到最后也没顾忌丝毫祖孙情分,让她从侧门出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