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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主快醒醒/只怪圣僧太妖孽(73)

苏君目光游离,眼底渐渐泛起暗淡不明的水色,“她知道,她什么都知道,我根本瞒不过她。绯雪说要替我顶罪,她担心纸包不住火,终有一日我会以命偿命。所有的事都是我做的,我又怎能眼看着她替我受罪?便……便狠下心与她一刀两断,倘若事情败露,我迟早要以命偿命,我不想绯雪因我而受到任何牵连……可我没想到,她、她竟然……”

“你没想到,她竟然真的应了传说变成阴阳脸昏迷不醒?”

“是,我没有想到。世人误解她、冤枉她,可只有我知道,什么传说、什么天谴根本都是无稽之谈。我曾经偷偷潜入胡府,只为看她是否安好。谁知刚到望荷轩门口便被胡元生发现,他不准我再接近绯雪,还乱棍将我赶了出来,我……咳咳咳!”他猛地咳起来,咳得额间青筋暴起,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咳出来方才舒坦。几滴殷红的鲜血落在棉被上,化开触目惊心的一片。

希音手中变戏法似的多出了几根银针,迅速地扎在苏君胸前,温声道:“苏公子,你刚醒来身子还很虚弱,有什么话等好了再说吧。稍后我让人将药水送进来,你喝了它再睡。”

苏君咳得面无人色,气息总算缓和了几分,颤抖的手死死攥住希音的衣袖,几近哀求道:“我求求你,救救绯雪,救救她……”

“没想到,原来你还是在乎她的。”希音不疾不徐地抽回衣袖,闲闲地笑了笑,道:“不过,能救她的人不是我,不是小梅,也不是胡元生,而是你苏君。所谓心病还须心药医,解铃还需系铃人,你才是她的心药,她的系铃人。”

“你、你说什么?”他的瞳孔瞬间收缩成了细针状。

“周绯雪脸上的蝴蝶斑是被人用染料画上去的,并非因为天谴,我与小梅来这里也是为了寻找祛斑的草药。至于她为何昏迷不醒,原因很简单,郁结于心而致五感俱废,除非她自己想醒来,否则我怎么医治都是枉然。”

我补充道:“就是,你以为我们整天没事往戏班跑当真是为了听你唱戏吗?真是当局者不急,急死旁观者。此事既然因你而起,便也应该由你之手来结束它,这才是男子汉大丈夫所为。你口口声声不愿意伤害周绯雪,不愿意让她受到牵连。可你真的是为她好吗?她连放下一切随你私奔都愿意,又怎么会害怕牵连?苏君,你可知道,你的离弃便是对她残忍的伤害。”

他的眸光陡然间变得空洞迷茫,讷讷道:“原来伤她最深的人……竟然是我……”

“若是我,才不会管你是死是活,是好好唱你的戏,还是被抓身陷囹圄。因为爱才会在意,因为在意才会受伤害。从前她有多爱你,如今便受到了多深的伤害。”

苏君痛苦地闭上眼睛,双唇似在微微抽搐,不知是因为难以抑制的抽泣,抑或者是不知该如何言语。

“我们话尽于此,苏公子好好休息。”希音说完,便拖着我离开。

中天月色皎洁明媚,藏青色的天幕上繁星点点,一派宁静祥和的景致。身处茶庄,随处可闻清甜淡醇的茶香,闻来心旷神怡、沁人心脾。

我将房门关上,转身对希音道:“苏君设计杀了马员外,害怕周绯雪受牵连而与她恩断情绝,可他为什么杀马员外,不正是为了周绯雪吗?他不愿见她痛苦一世,于是选择了这样决绝的方式。事后却害怕连累她而与她一刀两断,他这样做岂不是违背了自己的初衷吗?而事实上,现在的情况恰恰相反,是周绯雪成了众矢之的,苏君却安然无事。”

他的唇畔浮起几许意味不明的笑意,淡淡道:“大概是一念之差,或许他杀人的时候并没有来得及想那么多。话又说回来,若他一开始便答应带周绯雪远走高飞,那便没有后面这许多纠缠了。”

我啧啧说:“苏君真是傲娇又优柔,这样的男主放在话本里肯定不讨喜,影响销量。”

希音说:“毕竟现实比话本残酷许多。苏君的顾虑也许是对的,他不愿周绯雪跟他过颠沛流离的生活,却又舍不得让她离开自己,投入别人的怀抱。这种矛盾的心里局外人很难理解。”

我点头表示赞同,仰天叹道:“世人总爱作茧自缚啊自缚。”

***

三日之后,苏君病情稳定,雪薇草也已然采到不少,我们便启程回兰陵。游船上,苏君独自呆坐在甲板上对着湖景入定,眼神空洞而迷茫,不知在想什么。

我边煮茶边对说:“圣僧啊圣僧,苏君该不会是脑子烧坏了吧?这几日总是这样痴痴傻傻的,跟他说话的时候也是一副恍恍惚惚的模样。”

壶中的水沸腾了,我将沸水冲进茶盅里,袅袅白烟腾起阵阵清香。煮茶这活儿我做起来格外顺手,简直驾轻就熟、无师自通,教我不得不再次怀疑,失忆前的我其实是个采茶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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