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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主快醒醒/只怪圣僧太妖孽(4)

据团子头说,那日他随希音下山购物,无意间在杂草丛中拾到了奄奄一息、血肉模糊的我。虽不知是人是鬼,但本着我佛慈悲的心,他们二人合力将我抬回山寺救治。由于当时我的形容过于狰狞骇人,硬生生地将团子头吓得连做了好几日的噩梦。

嗳,忘记说了,团子头法号戒色,在六人之中排行老二。行一便是葫芦脑袋,人称戒酒大师。其余四人长得太过路人甲,加之如今我的脑子甚是不好使,这便忽略不计了。

算算日子,我醒来约莫也有七八日的光景,慢慢地下地活动已然不是十分困难了,却始终不曾见到我的救命恩人,那传说中的希音圣僧。

他的医术之了得,堪称华佗再世扁鹊重生,凭一双回春妙手,竟在短短一个月之内将我从鬼门关前拉回人间。我想,便是皇宫大内的太医也未必有这等本事。想来“高手都在民间”这话确是有几分道理的。

我浑身上下大小伤痕数不胜数,最严重的当属背部的棍伤,堪堪是每一寸肌肤都如同在烈火上灼烤那般,摸不得碰不得。寺中所储备的药草悉数被我用尽,希音圣僧遂亲自外出替我采药,须得再过几日方才能回来。

我心中暗道,这希音慈悲为怀,定然是个慈祥和蔼的得道高僧。

戒色如开天眼般一眼看破我的心思,遂摇了摇他的团子头:“女施主想错了,我家师父今年二十有五,玉树临风、丰神俊朗、风姿出尘……才不是老头子。”

原来是圣僧出少年!

敬佩之情油然而生,我正欲张口说话时,不期然低头望见自己身上干净整洁的布袍,心下微微一怔,吞了口口水,问:“我这身衣服是谁换的?”

有人回道:“是师父换的。”

我不由惊悚地倒抽一口凉气,真真是连话都说不稳妥了:“这这这这出、出家人,不是、不是禁禁禁女色的么……”

虽说我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不是黄花闺女,然,“男女有别”自古以来便是社会基本道德之一。纵然对方是个出家人,可就这般被他看光,我这心里到底还是有点……

呃……

葫芦脑袋一本正经地念了声佛,告诉我:“师父说了,空|即是色|色|即是空,女色什么的都是浮云。”

我:……

***

说也奇怪,这大雷音寺的匾额分明高高悬挂在寺门之外,却从不见这六个脑袋诵经念佛,偶尔有前来求神拜佛的善男信女,他们才会装模作样地念一声阿弥陀佛。

卧病在床的日子格外无趣且寂寞。伤势稍有好转,我便迫不及待地下地四处活动。虽说如今这一瘸一拐的模样委实有些狼狈,好在脑袋们甚是勤快,洗衣的洗衣、煮饭的煮饭、扫洒的扫洒,一时半会倒也没人留意到我。

且说这日,我在寺院里随机游走。

山寺虽然不大,却布置得清净雅致,竹篁清幽、古木参天,处处透出不可言喻的禅机。然,教人诧异的却是寺门前、竹舍旁那几树妖娆盛开的桃花。团团簇簇,若片片粉色的云霞,清丽绝尘。

我的眼皮抽了抽,佛门之内种桃花,这是什么意思?

途经伙房时,无意间听到戒酒与人说起这么个茬——当人的大脑处于缺氧状态并且超过一定时限时,或许可以唤起那部分丢失的记忆。

一语惊醒梦中人!

或许,这是我找回记忆的绝妙方法。至于究竟如何缺氧,我想来想去,当属跳下水去憋气最为便利。

水澄天净,倒影潺潺。我盘腿坐在寺旁的河边,扶额沉思。

我不习水性,若是待会儿我跳下去后,直接呛水溺毙,或者憋气时一口气噎在胸口未提上来便驾鹤西去,可如何是好呢?

虽然我不记得自己年方几何,但审美素质和基本常识还是有的。我俯身望那水中倒影,却分明是个俏丽秀婉的少女,约莫十七八的模样。再说,我这条命是希音圣僧捡回的,若就这么去了,一来太过委屈,二来岂非白白浪费圣僧一番苦心?

然,转念一想,也罢……

眼下,我全然不知自己姓甚名谁,家乡何方,为何失忆,若是叫我就这么稀里糊涂地活后辈子,那还不如早早投胎,重新活过。

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最终我打定主意,遂起身哼哧哼哧做了一番热身运动,便憋足一口气跳下水去。

然则,千算万算,我却独独没有算到一点——我他娘之腿抽筋了!

我顿觉有些伤感,不禁心中悲叹,果然我的人品还是太差吗?

冰凉的河水顿时充斥了我的眼耳口鼻,激得我浑身的伤口疼痛难当。脑中“嗡”的一响,旋即便意识全无,唯感左腿抽疼得厉害,如有一只无形的手将我的腿死死拖拽。我用尽全力扑腾啊扑腾,无奈身子却一直往下沉,好像要沉向那无边无尽的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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