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蹙眉道:“那该如何是好?”
“眼下,只有将他二人分开才是上策。我已派人与李远取得联系,将威国将军借调至蜀军阵营。”希音侧过身,为我当去呼啸而来的劲风。我想了想,以为这倒不失为一个妙法,却听他又说:“能将与谋士联手,有如双剑合璧。如今能将已有,我还缺一位谋士。”
我不禁好奇,“谋士何来?”
恰在此时,一位士兵上来禀告道:“王爷,林大人来了。”
希音玄妙一笑,道:“说曹操曹操就到。”
城门口,一位白衣公子翩然而立,姿容出尘,落落疏朗。此人不是旁人,正是多日未见的林铮。希音附在我耳畔,道:“这,就是我的谋士。”语毕,遂大步向林铮走去。
林铮一撩衣袍下跪行礼,朗声道:“下官参加蜀王殿下。”
希音忙将他扶起,道:“林公子果然是重然诺之人,本王没有看错你。这场仗并不好打,你可愿与本王并肩作战?”
“王爷于下官有提携之德,于内子有救命之恩,下官愿结草衔环以报王爷的恩德。莫说是一场仗,便是刀山油锅下官也愿意去闯。”林铮踌躇满志地抬起头,清润的眉宇间满是坚定与决然。
希音点头笑道:“如此甚好。林公子舟车劳顿,今日便先入帐歇息吧。”
林铮道是,刚欲告退转身,视线忽然落在我身上,惊诧道:“戒、戒忆师父?”
戒忆师父……
我干干一笑,拱手说:“林公子,好久不见。我叫玉小梅,你可以直接叫我小梅。”
“小梅姑娘……”他看了看我,复转头看了看希音,面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
我说:“桑小姐……啊不,林夫人近来可好?好像快生了吧?”
“有劳小梅姑娘挂心,沐云一切安好。先前王爷说,沐云所中之蛊多少会影响腹中胎儿,可能不足月便会出生。如今她已怀胎七月,我不放心将她独自一人留在京城,遂将她送回锦城娘家安胎待产。”提起桑沐云,林铮的神情变得柔若春水,唇畔不知不觉地含了一丝笑意。
一瞬间,我仿佛又回到桑府烟桥画柳的庭院中,望见一树梨花盛开似雪,树下静静伫立着那名痴心守候的少年。
我最喜花好月圆的美满结局,由衷替他欢喜,遂道:“等到孩子出生,我要去讨杯满月酒喝。对吧,圣僧?”
希音淡笑道:“小梅说去,那肯定要去。”
林铮笑道:“恭迎大驾。”
几日来,燕军与御林军有过几次小规模的冲突,燕军主力仍然留在温宿城,拓跋飞并不着急开足火力,仿佛正在等候时机。希音与大司马李远取得联系,共同部署战略,同时调派御林军副将威国将军至蜀军军营。
西北的夜空澄净如幕,仰头可见月明皎洁,满天星斗。刺骨的寒风愈加凛冽,吹得篝火摇曳不息。远远近近的火把明明灭灭,火焰肆无忌惮地舔舐着漆黑的夜。
时近子夜,希音仍然与林铮和几位将领在外议事,我则百无聊赖地坐在帐里杵药,顺便等他回来。
同床共枕什么的,起初我还甚是羞涩,但转念一想,横竖亲也亲过了,抱了抱过了,床笫之欢好像可能或许……也有过了,便也就半推半就地应允了。身在军营,考虑到影响问题,除了亲亲抱抱之外,他也没有什么越轨的动作。
起初,被他抱着,我浑身僵硬难以入眠,现在却变成了没他在身边我睡不着……我仰天长叹,人生,真是无常啊。
蓦然,帐外传来一阵嘈杂的声响。若有呼喊声、兵刃声、马蹄声交织成片,在广袤的原野上回荡不息。我忙放下手中的伙计外出查看,只见蜀军士兵行色匆匆,似乎正忙于集结。
我随手拉过一人,问道:“小兄弟,出了什么事?”
那人答道:“刚来探子回报,关外一百里外发现大规模燕军行进。王爷下令全军集结,立即出兵抵御。”语毕,急匆匆地向城门方向跑过去。我心下一刺,不敢迟疑,提步紧紧跟在他身后。
燕军按兵不动,一直不与御林军正面冲突,原来竟是打算保存实力,趁夜奇袭蜀军军营。但拓跋飞这么做委实有些没道理。温宿离敦煌较近而离嘉峪关较远,就算他要采取先寡后众的战略,可关外茫茫大漠黄沙千里,他舍近求远,率军长途跋涉绝非上策。再者说,沙漠中气候风云变幻,万一碰上个沙尘暴什么的,全军覆没也是有可能的。他为何要冒这个险?
思前想后,我怎么都想不通拓跋飞这种诡异行为的理由是什么。
城门外,夜色寂寥如水。
我远远望见希音静立在战马旁,他并没有披盔甲,只是着一袭黑衣,愈发显得清俊雍和,恍若天神。夜风吹动他的衣袂,如同翻飞的蝴蝶。他负手而立,修长挺拔的身形仿佛与夜色溶为一体,在他身后,蜀军将士正严正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