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她说,一切重头再来。他很宠她,对她很好。他对她好得一如从前,她便觉得害怕,曾今也是这样的,对她越来越好,越来越好。好到了一定的程度,便丢下了她。
越害怕,就越恨他。对她这般的好,为什么,既然这么好,为什么不要她。
再好一些,她却开始在一片泛滥的恨意中享受着这般的甜蜜。越甜蜜,越害怕。怕自己再一次成为全天下最幸福的傻瓜。
不想要再一次,重复已经过去的伤痛。不能够再一次,给他这样的机会。要忽视,不要太在意。
要惹怒他,要让他难过。
田箩分不清自己这般的执着,到底是因为过去的伤痛,还是如今的在意。她甚至连一丝愧疚或不堪都没有,只是在挣扎的矛盾里,连看一眼那个黑暗的方向都不曾,匆匆低了头,在包里翻找着进门的磁卡。
明明很努力地翻,却怎么也找不着。斜刺里伸出一只手,一把抓住她还在包里忙个不停的手腕。
田箩只觉得那手烫得她难受,一挣,就甩了开来。连带着她的包,也甩了出去,包里的东西在地上散成一片。
那手的主人,却没有坚持。只站定了,隔着老远的距离看着她。
明明没有愧疚的,田箩也不知为什么,堪堪避开了那样的目光,蹲下身子开始捡地上散落的东西。
空气里一阵的沉默。
田箩原本只是一件一件,低着头捡着这样那样的物品。沉默得太久,久到她不得不抬起头,往那个方向看一眼。
就那么一眼,却让她刚捡起唇膏的手一沉,唇膏险些又滑落下去。
那是田箩从未见过的忧伤。深而沉,连月光都照不到底。铺天盖地,自上而下地把她笼罩在内。
田箩停了动作,却怎么也站不起身。只觉得自己几乎快要窒息。努力吸了好几口气,才堪堪能够迎向那样的忧伤。语气是疲惫至极的无奈:“回去吧,莫小白。你根本不必,做到这种地步。”
看着她的人没有动。甚至连表情都没有变。
田箩便重新低下了头,整理着包:“我已经不是你认识的那个田箩了。你看,我到现在才回家,我一直跟别人在一起,这样,你还要问么?”
黑暗里,有越来越重的呼吸声。
田箩蹲在地上,一直低着头。她觉得有些话,这样才能说得出来,一旦面对,便再没法开口。
“我不会嫁给你。”
门卡终于找着了,田箩把它握在手里,握得紧了,却仍蹲着。
“你恨我么?”
一直沉默的声音,终于在头顶上方响起。
有的秘密,越是亲近,越是说不出口。
田箩沉默,她觉得夜色中的莫小白,有些她所不熟悉的味道。不是霸气,不是怒火。只是一种沉重,重得拿不起,却怎么也舍不得放下。
这样的莫小白,她没有见过。他在她的记忆里,总是游刃有余,运筹帷幄。
“恨我么?回答我。”太久的沉默,让问句,都多了几分逼迫的味道。
“不。”田箩抬起头,晶亮的眼睛,对上头顶上方一直盯着她的目光。“不恨,莫小白,我不恨。”
一顿,他的眼神有太深的哀伤,深得她完全读不懂,也停不住:“我只是,不爱你了,不在乎了。有了我自己的生活。无论你回不回来,我都一样过得很好。”
整个句子,说得很溜。该停顿的地方,该强调的语气,一字不差,仿佛早已经在心底里演练了好几万遍一般。
一声冷哼,田箩被一股力道,一把从地上拽了起来。蹲得太久,脚有些发麻。突然一下站直了,田箩觉得脑袋一阵晕眩。喝了酒,又刚被震耳欲聋的音乐轰炸过,再加上发麻的四肢,一个锒铛,就只能靠在墙边努力稳住自己不要跌倒。
努力闭紧了眼想等脑袋中旋转的星星消退,忽然一个热得发烫的东西堵上了她的嘴。力道之大,直往她口里探。
田箩晕得不行了,胃里一阵翻腾。死活忍住了,索性不挣扎,也不回应。一动,怕自己会昏死过去。
好一会,也不知是不是她的沉默起了效果,那个力道离开了她的唇,却依然死死地把她钉在墙上。
田箩感觉到脖子一紧,空气便已经是她体外的东西了。田箩晕乎乎的根本也睁不开眼,掐着她脖子的手,翻滚着烫人的温度,烫得她脖子生痛,心却发凉。她咬着唇,逼着不让自己发出一丁点的声音来。
却听到另一个嘶哑的声音,很认真地,一字一句:“田箩,你不知道,我真想揍你一顿,再这么掐着你的脖子,亲眼看着你断气。”
田箩已经感受不到其它的感觉。就只是觉得烫。贴着她的身躯,掐着她脖子的手,还有呼在她脸上的气息,都带着烫人的热度。一路往她的身体里,烫得她难过异常,想要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