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刚刚举步,一个白色身影跃至笼前,纤手急探,伸入铁笼上方的小小洞口,公孙影和盛竹卿同时惊呼:“怀玉,你做什么?!”
公孙怀玉将手伸入铁笼,回头轻声道:“爹,娘,还是让女儿来吧。女儿就是忘了你们,你们也还是我的爹娘啊!”
孟雅见状在旁笑道:“女儿替父母上阵,也行!让你们尝尝被女儿遗忘的滋味也好,现在就看你女儿走不走运了!”
怀玉是见父母互相推让,不愿忘了对方,又望向立于清洛身边的萧慎思,心中伤感,忽觉自己若是能忘了前尘往事,也未必不是一件乐事,便纵身而出,将手伸入铁笼。
众人心中皆忐忑不安,连呼吸声都放得极低,生怕惊动笼中之蛇,暴起咬人。
这半炷香的功夫对怀玉来说,便如经历了一生一世,她既希望那蛇来咬自己,让自己忘了心中隐痛,又希望那蛇不来咬自己,好让自己不忘却父母亲人。
问天坪中一片沉寂,不知过了多久,孟雅忽然轻笑道:“好了!你把手拿出来吧。你是个好孩子,是你母亲有福!”
怀玉将手从铁笼中缓缓抽出,轻吁一口气,只是心情复杂,说不上是欣喜还是失落。
一阵爽朗的笑声响起,清南君笑着步了过来:“雅姑姑,这场戏演得够了吧,没想到您还会这一手!小墨憋得实在辛苦!”
孟雅笑道:“叫你揭破姑姑!不让他们伤心难过一下,岂不坏了我苗巫威名!”
公孙影几人对望一眼,恍然醒悟,这才知孟雅早有放过小康之念,只是面子上放不下来,让众人徒然惊吓一场而已。
正在这时,清洛听得一声大叫:“姐姐!”这一声呼唤对她来说,便如天籁之音,顿时心情激荡,放声呼道:“小康!小康!姐姐在这里!”一道青影急射而来,扑入她的怀中。
清洛泪如雨下,将小康紧紧搂住,泣道:“小康,小康,姐姐总算找到你了!姐姐总算见到你了!姐姐再也不要跟你分开了!”
自去岁战乱初起,清洛与小康分开,这是两姐弟首次见面,这一年来,清洛日夜思念着爹娘幼弟,好不容易与爹娘重逢,却遭残酷追杀,爹娘惨死面前,自己又得知隐密身世,更是对小康抱愧于心,觉唯有找回小康,将他抚养成人,才对得起爹娘的如海深恩,这刻终于将幼弟搂入怀中,实是悲喜交集,放声痛哭。
众人默默地看着姐弟二人,均觉无从相劝,默然无语。
清洛正在痛哭之时,小康却用力挣脱她的怀抱,笑道:“姐姐怎么这么爱哭啊?你见到我应该高兴啊!这一路,我可长了见识了,等异日见到爹娘,可得好好向他们夸口才是。”
清洛身躯一震,这才想起小康并不知道爹娘已死的残酷事实,到底要不要告诉他呢?
萧慎思也醒悟过来,略略思忖,过来笑道:“小康,你姐姐是水做的,当然爱哭了一些,她是见到你太高兴了。”说着轻轻的拉了一下清洛的衣袖,清洛明他用意,忙擦去脸上泪水,强颜笑道:“是啊,小康,姐姐这么久不见你,太高兴了,爹娘知道你无恙,也会很高兴的。你这一年还过得好吗?”
小康得意笑道:“我当然过得好了,比在靖南山的时候开心多了。这里实在太好玩了——”他话未说完,雪儿‘吱’地一声从小鱼儿怀中探头出来,似是因为听到了小康的声音,感到无比熟悉,探头瞧瞧,它见到小康,犹豫一下,‘吱’声欢鸣,纵向小康怀中。
小康开心笑着将它抱住:“哈,雪儿,你这坏家伙,你没死在那流光塔里啊!太好了,我正帮你找了一个伴呢!”说着撮指轻吹口哨,哨声刚歇,一道白影射来,蹲于小康肩头。
众人凝目望去,只见那是一只浑身白色长毛的小家伙,似貂非貂,似兔非兔,十分可爱,眼睛灵活无比,正充满敌意地望着小康怀中的雪儿。雪儿却似是毫不畏惧于它,冲它呲牙而鸣。
小康得意道:“姐姐你看,我养的这个‘兔兔’不会比你的‘雪儿’差吧!到时叫它们俩比一比,看谁厉害一些。”
清洛不由嗔道:“小康,你在人家这儿作客,怎还这么调皮?”
清南君呵呵大笑:“小丫头,你这就不知了,小康现在是这处的主人了。”
“啊?!”清洛无比惊讶,疑道:“主人?”
漠贵妃笑着过来,执住清洛右手笑道:“是啊,小康被巫神爷爷看中,说他是承继衣钵的最佳人选,收为幼徒,这可是苗疆几百年来第一位不是苗人的巫童呢!”
清洛听言如坠梦中,漠贵妃在旁细细解释,她才得知,孟雅自掳得小康之后,快马加鞭,一路南下。谁知小康本性顽劣,自是极力反抗,又诡计多端,频出损招。孟雅因为想留着他威逼盛竹卿,又不好对他下狠手,这一路南来,实是吃足了这小顽童的苦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