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归远抬起头来凄然一笑,便如那窗外洒下来的苍白的月光,再也看不到昔日的清朗磊落,眼神中反透出一层慑人的冷冽气息,萧慎思被这股冷洌震住,喃喃道:“二弟———”
躺于床上的清洛却于此时呻吟着叫道:“小康,小康!”
两人同时扑了过去,将她扶起,唤道:“三妹!”
清洛慢慢睁开眼来,见到二人焦虑的眼神,正欲开口呼唤,却觉心间一股寒意猛涌入经脉之中,不由浑身颤栗。林归远面色一变,伸手探上她的脉搏,萧慎思急问:“二弟,她到底怎样了?”
林归远眼中痛楚之意渐浓,语调饱含苦涩:“三妹以前饮过至寒的五彩水,心尖的寒意一直没有办法消去,这次加上‘冰魄丸’,使她体内寒毒纠缠更甚,纵有解药和我血中的‘火龙涎’,只怕这寒毒还是要伴随她终生了。”
“那会有什么后果?有没有办法可解?”
林归远缓缓摇头:“暂时还不知道后果会怎样,我血中的‘火龙涎’效力只有五六成的样子,只有找到真正的‘火龙涎’才能将她体内寒气尽数消去,只是,只是十多年前,‘火龙涎’便已全部毁掉了,这世上再也没有了。”
清洛一阵颤栗过去,慢慢平静下来,林归远的话语飘入她耳中,听到他言中无限忧虑悲伤之意,不由轻声唤道:“二哥!”
林归远将她扶起,让她靠住自己肩头,柔声道:“三妹,别怕,我会想办法救你的!”清洛听得那个“救”字,眼睛又被林归远衣袍上的血迹耀了一下,猛然清醒过来,便挣扎着要下床,呼道:“我爹娘呢?我要去救他们!”
林归远紧紧扣住她双肩,别过头去,心中绞痛,无法言语,萧慎思忙上前紧握住清洛双手,望着她双眼肃容说道:“三妹,你听大哥说,你现在必须得冷静,你必须学着面对现实,不要再做傻事了!”
清洛抬头看到大哥严肃的面容,沉静的眼神,心慢慢的安定下来,虽然依然生痛,虽然依然悲伤,但至少不再那么狂乱和迷茫。是啊,爹娘终究是去了,抛下自己去了,自己就是再嚎啕痛哭,再了无生念,他们也不会回来了。自己还有小康啊,怎能丢下小康不管呢?还有,娘临终前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那林太后又为何要杀害爹娘,这些事情不弄明白,爹娘之仇未报,怎能一死了之?!
清洛缓缓闭上双眼,压下心头剧烈的疼痛,强迫自己忘记娘亲伏在肩头吐血的模样,强迫自己忘记爹爹躺于地上被利箭射中的惨象,强迫自己将这一切封闭于内心深处,深深呼吸,她终再睁开眼来,见萧慎思和林归远都无比担忧的望着自己,凄婉一笑:“大哥,二哥,我没事了,你们不用担心,我不会再做傻事了。”顿了顿向萧慎思道:“大哥,我有一事求你。”
正在这时,屋外传来一人声音:“公子,时候到了,大人请您速速出去。”
清洛听言茫然不解,问道:“什么公子?”
屋中烛光于此时忽然暗了一下,明暗相接,就象宿命的烙印,深深烫入林归远心头。林归远神情木然,慢慢松开揽住清洛双肩的手,慢慢站起身来,深深地看了清洛一眼,仿佛要将她的模样烙入脑海,从此于孤独的一世日夜抚摸摩挲。
咬咬牙,他哽咽说道:“大哥,从此以后,三妹就拜托你照顾了,你们,你们多保重吧!”再看清洛一眼,他猛然转身向屋外行去,萧慎思急忙扯住他的衣袖,喝道:“二弟且慢!你到底要去做什么?你快告诉大哥,不管什么事,我们三人一起去面对,你不要去做傻事!”
清洛浑然不知发生了何事,唤道:“二哥,你要去哪里?”
林归远听到她呼声中满含关切之意,痛苦的闭上眼睛,片刻后转过身来,面向萧慎思冷冷地道:“大哥,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大哥了。”
萧慎思一愣:“二弟,你———”
林归远猛力抽出握于萧慎思手中的衣袖,跃至桌前,持起桌上长剑,清光挥舞,割下一截衣袖,和长剑一起掷落于地,望着萧李二人惊讶的目光,他冷声道:“大哥,今日你我割袍断义,从此我们不再是兄弟,你善自珍重吧。”顿了顿道:“今夜你所见所闻,也请你统统忘却,这是为了你好,日后将会有大风波,你还是带着三妹走远一些,走得越远越好,最好,最好再也不要回到京城来。”再看一眼清洛,他身形疾转,出房而去。
萧慎思忙追了出去,却见他清冷的背影已消失在了幽深的黑暗之中。
院外,林维岳低着头踱着方步,听到脚步声响,见林归远出来,忙迎了上去,道:“远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