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多年的时光原来过得这么快,苍山的快乐仿佛就在昨日,曾经的单纯与稚嫩,为什么要变成勾心斗角的残酷与阴沉,曾经的意气少年为什么要鬓生白发、心力交瘁?
蓝徽容听得慕王爷端住茶盏的手在微微颤抖,抬起头来,对上的是一双悲伤绝望的眼睛,她心内恻然,站起身来,行到慕王爷身前盈盈跪落:“王爷,您曾经是我母亲的结义兄弟,按理我应该称您一声舅舅,只是容儿经过这些天来的考虑,不想再介入长辈们的往事之中,您就当从未见过我,我也不会再告诉您有关母亲的一切事情,待孔郎将身体康复之后,我便会离开,您是朝中重臣,护国柱石,身份尊贵,以前的人和事,就请您都忘了吧。”
不等慕王爷开口,她已站起身,翩然步出花厅。慕王爷凝望着她的背影,手中的茶盏轻抖几下,猛然迸裂。
蓝徽容在慕王爷面前说出这一番话之后,感觉无比轻松,虽然觉得有些对不住无尘师太,也未能遵从母亲的遗命,但她却好象卸下了一个沉重的包袱,展现在自己面前的也不再是遍地荆棘。
只是内心深处,她总觉得有丝丝莫名的情绪在轻扯着自己的五脏六腑,叫她无法下定决心,就此飘然离去,除了因为孔瑄为救自己而受伤,情理上不能就此离开,到底还有什么原因呢?
她轻轻推开房门,药香扑鼻而来,崔放正端着一碗浓浓的草药送至孔瑄床前,蓝徽容忙行了过去,将孔瑄扶起,孔瑄接过药碗一饮而尽,笑道:“原来受了伤,有人服侍的感觉这么好,看来以后得多挨几剑才是。”
崔放沉下脸来:“阿清哥,咱们出去,让他尝尝乱说话,没人服侍的滋味。”说着将药碗一顿,甩门而去。
蓝徽容与孔瑄相视一笑,孔瑄躺回枕上,悠悠道:“总算把这小子激走了,老是在我耳边聒燥,又不去吃饭,犟得象头牛。”
蓝徽容见桌上还放着一碗粥,似是已经凉了,忙问道:“怎么?吃不下东西吗?”
“那些军医,死脑筋,凭什么受了伤只能吃清淡的东西。”孔瑄忽然笑了起来,望向蓝徽容:“你欠我几顿东道来着?”
“三顿,怎么,怕我赖帐啊?”
孔瑄眼睛微眯,有些讨好似地笑道:“要不,你弄只烤鸡给我吃,算请我一顿,可好?”
蓝徽容将脸一沉:“看来阿放还真没说错,得让你尝尝没人服侍的滋味。”说着往屋外走去。
“容儿。”身后传来孔瑄一声温柔的轻唤,蓝徽容心跳竟似有一刻的停顿,她缓缓转过身来,只见孔瑄笑得无限眷恋,望着自己。
她莫名的觉得一阵心慌,默默走了过去,坐于床边木凳之上,孔瑄慢慢合上双眼,轻声道:“容儿,不要走,陪我一会。”
蓝徽容轻应了一声,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低头静静地看着裙边上绣着的蝴蝶兰,任自己的心幽幽荡荡,伴着略带紧张的呼吸声在这静室内徘徊。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不见孔瑄说话,抬起头来,才发觉他已沉沉睡去,唇边还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
蓝徽容呆望着他清朗的面容和这丝微笑,再度觉得有一种柔如柳丝的情绪在体内翻涌,缠绕住她的心,一层又一层,她静默片刻,替孔瑄将被子掖好,慢慢走了出去。
八月十三的月儿已近圆朗,秋风轻淡,太守府后院内种满了海棠,嫣红一片,院外,城中百姓的庆祝之声此起彼伏,仍有人在燃放着喜庆的烟花,蓝徽容在木栏上坐下来,深深呼吸,平定着那颗纷乱的心。
夜色迷蒙,月洒清辉,浓雾卷过满院的海棠花,慢慢卷上她的裙角,也渐渐湮湿了她的秀发。
更深露重,蓝徽容直到子时三刻,才转身回到房内,坐于孔瑄床前,良久地注视着熟睡中的孔瑄,这一刻,她觉得比当初决定遵从母亲遗命时更为彷徨,她依在床边,柔肠百转,心绪纷纭,直至快天亮时才迷蒙睡了过去。
清晨,急促的脚步声将她和孔瑄同时惊醒,崔放推门奔了进来,圆脸上满是焦虑,嚷道:“不好了,侯爷不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某楼今日起出差八天,期间尽量保持两日一更,如因特殊情况未能及时更新,请静候。
三十、去留
蓝徽容按住要爬起来的孔瑄,问道:“怎么回事?”
崔放急得快要哭了出来:“侯爷昨天下午谁都没带,一个人出了城,在北门口撂下一句话,说去去就回,守城的士兵们以为他去城外兵营之中,谁知到现在都不见人影,先前王爷派人去附近的军营找了一遍,都说没见过他,这西狄人才刚退走,万一有个伏兵啥的,可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