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徽容低头默然良久,也觉他言之有理,何况并未在驿站中发现莫爷爷踪影,银牙暗咬,抬起头来:“简兄,是我多疑了,向你赔个不是,我还要赶回去寻找莫爷爷,就此别过。”
简璟辰迅速拦在了她的面前,见她眉弯目灼地望着自己,一时说不出挽留的话,迟疑良久方道:“容儿,你一人势单力孤,不如我来帮你,寻找莫爷爷,可好?”
蓝徽容心中千回百转,驿站外骏马嘶鸣声传来,她忽然想起父亲和母亲相视而笑的情景,再想起面前这人的身份,终沉静下来,淡然笑道:“简兄,你我萍水相逢,不敢劳烦于你,就此别过,他日有缘再聚吧。”身形轻拧,青影在窗间闪过,磊落中带着一缕娇媚,消失在简璟辰的视线之中。
简璟辰急追出驿站,隐约听得驿站一侧林内传来马蹄之声,正欲解下坐骑缰绳,一名随从匆匆奔来:“王爷,府中有急信传到了!”
简璟辰暗叹一声,展开书函,就着火光细览,眉头不自禁的深锁起来,片刻后他抬头望向黑沉夜空,双手笼于袖中,手中玉佩断裂处硌得皮肤隐隐有些疼痛,这疼痛慢慢勾起他眼中凌厉之色,终跺跺脚返身进了驿站。
天空露出一抹鱼白时,蓝徽容赶回了容州城,她定下心神,重新回到柳家巷尾小院,在院内屋中细细的查看了一番,却始终没有发现什么线索。
在院中怅立半晌,她无奈向院外行去,却在院门口停了下来。
她蹲下身来,自院门的勾缝处拾起一块麻布细细看了一阵,由于经常过来帮莫爷爷洗衣做饭,她认得这不是他衣衫上的碎布,而且这麻布入手粗糙,似也非容州人所惯用,想得片刻,她匆匆向大街上行去。
“公子,这麻布俗称‘水麻’,东朝并不产这种麻布,是西狄国人用来包住头发所用,也只有西狄国人才会使用这种粗麻的。”
从布铺出来,布铺掌柜的话回响于耳中,蓝徽容怔立于街上,难道,莫爷爷的失踪竟与西狄国人有关么?
八、遗命
蓝徽容在街上怔立良久,怎么也想不明白莫爷爷的失踪竟会和遥远的西狄国人有关,直至看到几名差役疑惑着向自己走来,心呼不妙,知那郭太守仍在满城寻找自己,忙穿街过巷,摆脱那几人的跟踪,潜进了明月楼。
进得明月楼后阁二楼,明月迎了上来:“容儿,月姨正急着找你,你昨日去哪里了,一夜未归,这里有封信,只怕是莫爷爷留给你的。”
蓝徽容大喜:“莫爷爷回来了吗?”
“不是。”明月道:“昨夜一个小乞丐找上明月楼,说昨天早上有一个老头在北门旁边一个小巷内给了他一串铜钱,让他把这封信送到明月楼交给我,老头赶着出城走了,这小乞丐得了铜钱就忘了这事,玩了一天,直到晚上才想起来。我想了想,会不会是莫爷爷让他送的信,容儿你快看看。”
蓝徽容抽出信笺,只见上面空无一字,不由一愣,转瞬醒悟过来,向明月道:“月姨,麻烦你帮我打一盆盐水来。”
“无恙,勿念,有紧急事要办,暂不回容州。容儿速离容州,去新州无月庵见无尘师太。”蓝徽容看着信笺上渐渐显露的这几句话,放下心头大石,但又有些疑惑:莫爷爷既然无恙,为何不带自己一起离开容州?这无尘师太又是何人?为何要自己前去见她?
“容儿,你的玉佩怎么了?!”明月一声惊呼,视线投向蓝徽容的腰间。
蓝徽容一愣,脑中浮现简璟辰抚佩沉思模样,这才想起自己竟忘了向他索回那半边玉佩,淡淡的惆怅掠过心间,以后,大概再也不会见到这人了吧?那半边玉佩,只怕也永远不能索回来了。
风老莺雏,新蝉乍鸣,雨垂纤草,风聚落花。蓝徽容牵着青云立于新州西郊,望着远处微茫青山,看着微风吹过田间初长小荷,竟无由的有些恐惧,不敢上那无月庵。
那日收到莫爷爷的留书,蓝徽容思忖再三,终决定还是到新州无月庵见那无尘师太。她和明月合演一出戏,当着蓝家众人的面将安心卖给了明月楼,暗地里又将卖身契毁掉,将安心送到苏家庄与安意会合,趁着夜色,几人又将蓝徽容父母遗物运到了苏家庄宅子。
诸事处理妥当,与月姨等人挥泪告别后,蓝徽容依然是男装打扮,骑着青云出了容州城,一路东行,不过数日便到了新州城外。
她向当地人打听,才知那无月庵是在新州西郊的烟溪山上,庵堂不大,庵内仅十来个姑子,香火也极清淡。蓝徽容问清路途,行到烟溪山脚,竟有些犹豫起来。
青云在枝繁叶茂的槐树下不耐烦地踢跶着蹄,似是有些不明了主人为何会在这处迟迟不动。蓝徽容思忖再三,终沿着山路而上,行得小半个时辰,已是极狭窄的碎石道,她只得将青云系在林中,孤身而上,到了无月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