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起阴沉的眼神看着望楼上的薛蘅,淡淡道:“薛阁主,王说服了众将领,北撤十里。望你信守承诺,放了颉可王子。”
薛蘅淡淡地回答,“待我们南撤十里,未见你们追来,自会放了王子。”
羽苍冷哼一声,跳上战马,挥鞭远去。
众人看着堡前丹军扎营留下的痕迹,再看看一碧晴空,直疑做了一场不可思议的梦,半晌后方欢呼出声,争先恐后地往堡外涌。
薛蘅却忽喝道:“慢着!”
众人忙停住脚步,薛蘅奔下望楼,趴在地上,将耳朵紧贴地面,听了许久,吁了一口气,道:“确实撤远了。”
大家相顾而笑,打开堡门,奔向马群。
吕青将昏迷的颉可横放在马鞍前,翻身上马。
薛蘅最后一个拉了马缰,恰要腾身的一霎那,忽听“轰隆隆”十几声巨响,每声巨响均如炸雷一般。与此同时,地面微微震动,马群顿时受惊,仰头长嘶,原地踏蹄,乱成一团。
薛蘅心呼不妙,左足自马蹬中抽出,扭腰扑向一侧的吕青。可马群受惊后乱蹿,瞬间便将她和吕青分隔开来。
那两名马夫捷如猿猴般扑出,一人手中寒光直取吕青胸膛,另一人则飞快地将颉可拉下马来!
吕青于炸雷突响之时心神颤了一颤,镇定下来时,寒光已到了胸前。幸亏他曾在暗室中习练躲避暗器,身子以一种常人绝无可能的角度往马鞍边仰去,堪堪避过这致命的一剑。
薛蘅这时才凌空扑来,架住“马夫”紧接着刺出的一剑。吕青人在鞍侧,双手迭挥,射出金针,与薛蘅合力将那“马夫”逼退。但颉可已被另一名“马夫”抢出了数丈远。
薛蘅知道已不可能再抢回颉可,大呼道:“大家控好马!往南逃!”
此时,与二人缠斗的马夫左手在面上一抹,露出真实面目,正是云海十二鹰中的羽紫。他身姿潇洒地往后飘退,落在一匹马上,长笑一声,“薛阁主!为了感谢你照顾了王子这么些日子,我王赠你一千匹喂了巴豆的马,请薛阁主笑纳!”
薛蘅心中顿时凉了半截,知道中了丹王之计。丹王故意说要考虑一晚,定是派人在不远处埋下火药,火药数量虽不多,爆炸起来却可让马群受惊。他再命云海十二鹰易容装扮成马夫,攻了自己和吕青一个措手不及,抢走了颉可。
众人骑着这一千匹喂了巴豆的战马,不过十余里就会被丹军赶上。爱子受辱,丹王只怕会血洗尚氏一族。
羽紫看着羽白带着颉可驰远,从袖中取出一个流星火炮点燃。火炮一飞冲天,夹着尖锐的哨音,在空中绽开绚丽的烟火。
薛蘅知丹军马上就会追来,厉声喝道:“快逃!”
可那些战马被喂了巴豆,又受了惊吓,尚氏族人特别是妇孺老幼又如何能令它们乖乖听话。左家堡前,数百匹马惊嘶踢踏,乱作一团。
羽紫拉马在远处看着,嘴角露出一丝冷酷的笑。
薛蘅额头冷汗涔涔而下,自己竭尽心力,只怕仍无法保住尚氏这数百条性命。她正想命众人弃马,向白沙河方向分散逃命,吕青忽然眉梢一动,道:“阁主,你听!”
薛蘅镇定下来,收慑心神,只听上万铁蹄的声音越来越清晰,却不是由北面发出,竟是从南面向左家堡急驰而来。
远处的羽紫也慢慢地变了脸色,张目向南方眺望。
薛蘅回头,只见左家堡以南一望无际的平原上,慢慢地出现无数个黑点。再过片刻,马蹄声、铁甲声响成一片,铁骑中那面斗大的白底黑边旗帜也越来越清晰。
迎风飘展的旗帜上,绣着斗大的“谢”字。
旗帜下,银甲将军挺拔的身影渐驰渐近。他跃马扬鞭,如离弦之箭驰过青葱原野,叱喝之声饱含热切的期待与思念。
一零七、比肩
薛蘅全身一震,几疑身在梦中,呆呆地看着谢朗领着骁卫军驰近。
谢朗在她身前十余步跃下马来,冲到她身前,心神激动下,喉头哽咽,好半天才轻声道:“蘅姐,我来晚了。”
薛蘅看着他,眼窝一阵潮热,却只是静静地含笑不语。
二人相对微笑,身边却热闹非凡。尚氏族人见本国援兵赶到,喜极而泣。他们拥上前来,拉住骁卫军将士的缰绳,欢呼雀跃。骁卫军将士看着他们的拥护和感激之情,仿佛把自己当成了天上的神兵,均不自禁地心中一热。
吕青则想趁机拿下落单的羽紫,回身一看,羽紫已然不见。他心中一凛,忙跃到薛谢二人身边,道:“谢将军,丹王马上就会赶到,咱们赶紧撤。”
薛谢二人这才将目光依依不舍地分开。谢朗自得知在左家堡牵制住丹王的是薛蘅,便力排裴无忌等人的反对,说服平王,星夜驰来。他这刻重会薛蘅,且见她安然无恙,心中无比欢畅,大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