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匣香(67)
张笃承惊诧地放下手里的书问:“你说什么?”
“我看你也是喜欢她的……”韩七宝靠近丈夫身前两眼闪烁,“她听了也必欢喜……”
“够了!”张笃承扔掉手里的书往桌上狠命一砸。
韩七宝给吓得止住了声,不知道张笃承为何发脾气,明明他对鲁晓颦有意,为何不愿娶她?
被妻子戳穿心事的张笃承盛怒之极,不知道他是用什么态度对待鲁晓颦竟让妻子看在眼底觉得他对她有意?今日左将军说的事让自己异常恼恨,回到家中自己的妻子又论起让他再娶的事……鲁晓颦,这个让自己欲罢不能的女人当年走得那般决绝,让他再娶?岂不是一个笑话?
“我看你也是累了,去歇息吧!也不要再想这些事情。如果闲得无聊,你可以找丁太太、吴太太她们去打牌。”张笃承望着韩七宝被自己吓得张口结舌,声音软了些,他拾起桌上的书准备再看。
韩七宝见张笃承不再开口,也不敢胡乱多话,怕又惹得丈夫生气,低了头出门,她嘴上一直规劝丈夫,但听他不愿再娶,心里却是高兴的,禁不住脸上露出甜甜的微笑。
待韩七宝走后,张笃承放下书本,发出一道沉闷的叹息……
几日后,张笃承见时常来家里的鲁晓颦匿了身影,不觉生疑,想起了左将军的话,难道鲁晓颦真的是乱党?
“多日不见鲁先生来家里了,可是有什么事?”张笃承坐在卧室内注视坐着梳妆的韩七宝问。
韩七宝听丈夫提起鲁晓颦,手里的梳子停住了,须臾恢复常态道:“我邀过几次,她总是推脱不来,说织布坊杂事多,又说丁太太想要新奇的刺绣花样,她要构思,绣好了赶紧送过去。”
张笃承也不再说话,放下翘起的二郎腿,缓步出了房门。
又过了几日韩七宝要买花布,遣人去织布坊请鲁晓颦到家里送布,鲁晓颦挑选一匹绣有倒卧山石丛生的箫忡红锦缎交给一位伙计,细细交待让他随着丫鬟一起去少帅府交给少帅夫人韩七宝。
韩七宝见鲁晓颦没有来,略感失望,问伙计:“你家先生呢?”
“这几日先生忙着进货,盘点库存,所以不能来。”伙计见韩七宝追问鲁晓颦,猜测她是不大称心,赶忙解释道。
韩七宝不疑其他,不再去问,让伙计放下手里的布匹,让丫鬟拿了几块铜板打发他走了。韩七宝注意了摆放桌子上的布匹:乱石上的兰花层层叠叠,芳茅油绿,千朵百朵盛开的兰花花瓣由浅紫到深紫,深浅不一,娇艳欲滴。难怪丁太太对鲁晓颦的刺绣爱得一宝,确实是有几分本事。
鲁晓颦的伙计回禀自己是因为不得空才不来少帅府,直觉告诉自己鲁晓颦是有意回避。她回想鲁晓颦是那天同自己一起吃完饭后不再上自己家的,那其中有什么异常吗?那日她虽情绪低落,却没有失去正常的待客之道。吃饭时鲁晓颦也是没有异样。
韩七宝抱住布匹,她身姿娇小,能抱住一米多高的布匹实在是吃力。她还是让女佣扶稳锦缎摆在张笃承的面前,故意挑动张笃承静如湖水的情绪,道:“笃承,鲁先生送新的布匹了。你看这兰花绣得栩栩如生,多惹人爱呀?”
她看张笃承抬起头注视自己,竟兴奋地止不住笑意:“笃承。你看看!”张笃承见鲁晓颦则沿用了新的方法刺绣,将布匹上的兰花一朵朵绣得惟妙惟肖,深紫色的花朵盛放层次分明,当真是好看。这一匹布不是一两日工夫就能绣好的。
张笃承听韩七宝说道鲁晓颦未来家中是因为盘点库房,生意兴隆的原因,将她是乱党的猜疑消去了,跟着稍加点评了一番。
韩七宝见丈夫表情缓转柔和,又将原先存有的呆主意重新翻出,继续打起了娥皇、女英的主意。她思度丈夫之所以不肯娶鲁晓颦或许是怕有各种变数面子上过不去。她又是有孩子的,曾经嫁过人,和那些别的姨太太又有不同。虽然鲁晓颦含辛茹苦地培养孩子让人敬佩,可她到底是抛弃丈夫的女人。韩七宝素来讨厌这样的女人,但张笃承喜欢就够了。她猜测鲁晓颦的种种过去,包括张笃承对鲁晓颦态度的亲近也在其范围内。
她见左请右请鲁晓颦不肯来,再猜不透那日鲁晓颦回去后因为回想起张笃承是大仇人张留芳的儿子,父母、哥哥们皆因他而死,心里充满了恨意和内疚。当她进而想到自己一直与张留芳的儿媳生意往来,一并怨怒了去。鲁晓颦不肯原谅自己,也不想见她。
韩七宝不断派人来她家询问情况,却又顾左右而言其他,倒像是有什么事却不实说。如今韩七宝与她丈夫一道在鲁晓颦的心里打上标签,将他们脸谱化的归类成一种人,便是:狡诈、凶狠。俗话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大约韩七宝也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