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燕恒皱皱眉:“你怀疑什么?怀疑采芝?”
“也罢。”绮年拉了张椅子坐下来,“遮着藏着,恐怕世子还要疑心我呢,不如说出来罢。”遂从御赐酒器案里那件水红比甲讲起,直到香药之死中那句性命攸关的话,再到林秀书那床被划坏的帐子,一一讲明,连自己的疑心也逐条列出。
赵燕恒越听脸色越是难看,终于有几分艰难地道:“这,这些也只都是疑惑——”
绮年点点头:“正因皆无实证,我才没有说出来。但世子也别忘了,你是亲口答应过我不立侧妃不纳侍妾的,既然有这样的话,采芝也好,白露也好,再把心系在世子身上就是无用的了,与其让她们日后后悔,何不如今就讲明了?”
赵燕恒沉吟片刻,点了点头:“你说的是。只是莫强迫她们才好。”
“这点世子爷大可放心。”绮年松了口气,她还真担心赵燕恒要把采芝留下,“自然是她们自己想通了再说,否则强配出去岂不是害了男方?”
赵燕恒长长叹了口气,苦笑道:“都说左拥右抱齐人之福,这哪里是福,分明都是烦恼。”
绮年笑了:“那些说享齐人之福的男人,心里眼里只有自己,看不见后院的苦恼争斗,自然只说是福。世子爷是真心真意待人好的,所以才会烦恼。”
赵燕恒抬手在她鼻子上刮了一下:“还叫世子爷!”绮年这么叫,或者是要开玩笑,或者是心里不快,如今这应该是心里不快。
绮年冲他皱皱鼻子:“今儿父王相女婿,相得如何?”这几日赵燕和都在昀郡王面前说起张殊治军之事,昀郡王也是幼习骑射的,只是为了韬光养晦,一辈子也不出头,因此无所建树。但毕竟是男人,听了这些不免心有所动,今日带着赵燕恒去看张殊治军了。这样的好机会岂能放过?自然少不了让张执表现一番的。说起来张执平日里也是跟着自己兄长,倒也不显突兀。
说起这件事,赵燕恒不由得也微露出一丝笑意:“不错。张执年纪虽小,骑射却颇有法度。何况是边关磨练出来的,与京里世家子弟大有不同。父王口虽不言,但我瞧着,颇为嘉赏。”
绮年也不由得笑了。秦王妃有一点实在是想错了,虽说庶女的婚事有嫡母做主,但这年头的婚姻主要是结两姓之好,张家门第过得去,秦王妃就没有阻止这门亲事的理由。而且说到底,婚姻大事,父母之命,这父还摆在母前头呢,真要是昀郡王看得好了,一张口定下来,秦王妃就再没有拒绝的余地。从前赵燕恒的亲事久久不成,一来是秦王妃弄鬼,二来是赵燕恒自己不愿,秦王妃若真以为自己就真能在王府里一手遮天,那真是大错而特错了。
“这么说,这事多半能成了?”
“如今郑家跟张家的亲事也定下来了,过些日子外头流言消了,这事就可以操持起来了。”说起来如今外头大家都在念叨黄河决堤和皇长子亲自巡查的事,郑家那点子荒唐事已然没几个人说起了,也不过是后宅的妇人们不通前朝之事,才把那点子阴私翻来覆去地念叨。估摸着再过几日,若皇长子能查出决堤的端倪来,那时候任是谁也没工夫关心这些了。
“那就好极了。”绮年欢喜之余,不由得也要轻叹一声,“还多亏了二弟。”若是换了别人在昀郡王面前说起张殊,少不得要引他疑心。
“二弟是个明白人。”赵燕恒忍不住摇摇头,“好在没有学到魏侧妃那些作派,也好在秦采还是个不错的。”
“魏侧妃——”绮年也觉得有些无奈,“如今我管着家,听说二弟妹没少听魏侧妃埋怨。也亏得二弟妹心宽,能敷衍得过去。魏侧妃当初——也是这样子?”那昀郡王是怎么看上她的?
赵燕恒失笑:“当初并非如此。我听嬷嬷们说过,魏侧妃是伺候祖母的,跟着祖母学书画,是最有灵气的一个。如今——想是有了儿女之后,就生了贪得之心,自然也就没了从前的雅逸。罢了,不说她了,横竖二弟将来是个有出息的,也少不了她的荣光便是了。你今日去皇长子府上如何?”
绮年抿嘴一笑:“倒是顺利,皇长子妃还替我解决了个问题。”将今日的事一一说了,“不管洛红是个什么底细,总归不在咱们身边就无妨。过几日二舅母就将表姐接回家去,且看那些人会怎样吧。”
绮年说这话的时候,倒没想到事情后来会朝着她未曾料到的方向去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