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燕恒眼睛微微眯了起来,良久,终于下定了决心:“去我匣子里把那个银香薰球拿来。”
清明转身去拿了来。赵燕恒握了片刻,递给立秋:“想办法让我那两位弟弟妹妹看见,该说什么你明白?”
立秋愣了一下,随即惊着了:“少爷,少爷你是要——”是要把周家姑娘这事揽上身来?是要——要娶她吗?
赵燕恒此时却觉得身上忽然轻松了许多:“你明白就好。去找找周镇抚,知会他一声,其余的不必多做。我那位好继母必然欢喜我娶一位这样的世子妃。”父母双亡,并无岳家之力可借;出身又低,必然好拿捏。
立秋愣了片刻,拿着香薰球走了。清明默默在旁侍立了一会,低声道:“少爷真要娶周姑娘?奴婢说句大胆的话,周姑娘她——可不似大家闺秀。”
赵燕恒淡淡一笑:“那又如何?大家闺秀——莫非是像秦采那样儿的吗?”
清明默然了。也是,王妃一直想着把秦采说给少爷呢,娶了周家姑娘,总强过娶王妃的侄女儿。只是——她望向赵燕恒的目光柔得几乎能滴出水来——少爷实在命苦,幼年便死了母亲,如今被继母这般逼迫着,连娶世子妃也不能娶一位门当户对的贵女……
不得不说,立秋的动作很快,而另有人比他还要快。
“什么?这个孽障!”昀郡王一掌拍在紫檀木桌上,力道之大,将桌上的茶杯都拍得跳了起来,“叫他去庄子上养身子,他倒好,竟然跑去与姑娘私会!来人,立刻把这个孽障叫来,拿家法来!”
“王爷——”郡王妃连忙拦着,一边拿过昀郡王的手来轻轻揉着,一边对丫鬟们打眼色,“还不都下去呢!谁敢乱传一个字,仔细他的皮!”
丫鬟们自然都很有眼色,悄没声地全出去了,并没人去叫世子或者传家法。郡王妃看着屋里没人了,才低声埋怨道:“王爷这火爆脾气,几时才能改改呢?这么大的声儿,若是被人听去了,还当我又私下里在王爷面前说世子的坏话呢。”
郡王妃今年三十五岁,但保养得宜,看起来还如二十许人,这般眉头微蹙略有几分嗔意的模样,竟然还有些许当年刚嫁入王府的女儿娇态。昀郡王略略有几分恍神,随即不悦道:“谁这么大胆敢说这种话?再者此事岂是小事?纸里包不住火,这传了出去如何是好?”
郡王妃叹了口气:“这也怪我。当初刚进王府之时只顾着孝敬老王妃,疏忽了世子。原只想着避嫌,却——说来说去,还是妾身不贤的缘故。若是当初经心些,世子也不会小小年纪就坠马,以致伤了身子,这些年都久治不愈,倒是把性子熬得古怪了。”
郡王世子九岁那年坠马伤身,也是昀郡王心里的一根刺,也正是因着内疚,在长子满了十五岁之后,虽则仍是时不时的就要病一场,他也向宗人府递了文书,请立他为世子。只是此时见妻子一脸的自责,仍是有些不忍:“这与你何干?当时你既要照顾平儿,又刚生下燕妤不久,还要侍奉母妃,哪里顾得那许多呢。”说着自己不由得也叹了口气,“说来,子不教,父之过,乃是我的过错才是。”
郡王妃觑一眼昀郡王脸上的悔恨的表情,连忙把话岔开:“王爷也要在外劳碌,一时顾不上也是有的。如今且不说这些,单说眼前这事罢。王爷看如何是好?现今外头虽还未传出来是世子所为,但吴侍郎的那位外甥女儿——名声怕是已经不大好了。”
昀郡王双眉紧皱:“此事——当真的是恒儿所为?”事关重大,儿子这些年虽然有几分风流病,但不是烟花之女便是自家府中丫鬟,倒真未招惹过良家女子。
秦王妃脸上露了几分委屈:“王爷,若事情不准,妾身如何敢说呢。王爷不信,只去世子处看看,世子那里有个银香薰球,还是世子的贴身小厮立秋与人闲话时说漏了嘴——王爷若去查查便知,那香薰球是当初吴大学士长女出嫁时的嫁妆,原是一对的。那东西说不上贵重,却是吴大学士亲手画的式样,怕是满京城里找不出第二对来。其实,也未必便是私会,吴侍郎的家教王爷也是知道的,只不知——那香薰球到底世子是从哪里得到的?”
“孽障,孽障!”昀郡王恨得又在桌子上拍了一掌,长叹道,“既是这样,不能白白坏了姑娘家的名声——那姑娘家世如何?只说吴侍郎是她舅舅,到底她父亲是何官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