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热闹时,有小丫鬟匆匆进来报信:“老太太,大太太,二太太,二姑太太来了。”
李氏和郑氏都是一怔,李氏连忙道:“快请,快请。”又向座中告了罪,亲自迎出二门去接。
这边水榭上的姑娘们也听见了这话,有几个消息灵通的便悄声讲起话来:“是广东总兵手下严指挥的夫人罢?”
片刻之后,李氏与一个中年妇人说笑着走了进来,后头还跟了一群人。绮年遥遥看过去,这妇人长得与吴若铮略有三分相似,肤色微黑,比起京城贵妇来少了几分雍荣,却多了几分海边人的爽朗和硬气,由李氏引到颜氏面前,便深深屈膝行了一礼:“十数年不见,母亲还是这么健朗,女儿也就心安了。”
周围人都在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这位吴家二姑奶奶吴若蓉。如今最炙手可热的是谁?两广总兵呗!吴二姑奶奶嫁的可正是两广总兵手下的得力干将呢。虽则因着献俘的事,原本的从三品变了正四品,可看这阵势,没准儿一年半载的这半级就上去了,可算是京中新贵呢。
颜氏心里却不是很痛快。吴家四位姑奶奶,只有吴若蓉是庶出,当年不过是嫁了个从六品的小武官,还是远嫁两广。本以为这辈子都不再见面了,却想不到姓严的竟然青云直上。
倘若仅此而已倒也罢了。一个家族,最好是女儿嫁得好,儿子娶得好,如此一来左右逢源,才能屹立不倒。吴若蓉虽是庶女,嫁得好了将来也是家里的助力,本该高兴才是。可是颜氏此时看见吴若蓉如此风光,就不由得想起同样嫁了武将的亲生女儿吴若莲。同样是远嫁,吴若蓉妻凭夫贵,吴若莲却只落得郁郁而终。如此对比,教颜氏如何高兴得起来?只是碍着席间有外客,不得不也做出一番慈母模样来嘘寒问暖一番。
吴若蓉客客气气与颜氏说了几句,便招手叫上身后人来:“这是您的外孙女儿。”
吴若蓉身后跟了三个女孩儿一个男孩儿,最大的一个女孩十四五岁,模样颇似吴若蓉,穿一件海棠红窄袖夏衫,端庄利落。
后头那一对男女孩子显然是双胞胎,因年纪不过十一二岁,男孩子尚未脱了那圆润的轮廓,看起来就更是相似,若不是身上穿的衣裳不同,真是分不出来。
最后头一个八九岁的女孩子,模样长得半点不像吴若蓉,倒是与身后站的一个姨娘打扮的女子十分相似,显然是庶出的。
吴若蓉笑道:“这个是大丫头同芳,今年十四了。这两个是二小子长亭和二丫头幼芳,已然过了十一的生日。后头那个是三丫头惜芳,九岁。大小子长风已经十七了,这时候不好带进后院来,先叫他去见大哥二哥了,回头来给您请安。”
李氏看了严同芳十分喜欢,就连郑氏也极希罕双胞胎兄妹,忙忙的都叫丫鬟回房去取东西来做见面礼,就连席间的夫人们,也少不得要拿出些东西来。
绮年等人都过去与表姊妹们见礼,颜氏心里不快,道:“小孩子在这里反拘束了,都到水榭去说话儿罢。”
阮盼携了严同芳的手笑道:“表妹们一向在外头,如今回了京,定要多亲近才好。”
吴知霏便去拉严幼芳的手,笑道:“表妹一路上可累了?”
严幼芳长得却不太像吴若蓉,两道跟同胞兄弟一模一样的小眉毛总是微微竖着,这时候将手一收,不让吴知霏拉着,径直走到严同芳身边,拉了姐姐的手,转头对着严惜芳道:“你跟着霏表姐罢。”
吴知霏愣了一下,连绮年等人都怔住了。严惜芳是庶出,严幼芳这番举动不啻是在对知霏表明态度:你也不过是个庶女,还是该跟庶女一起。
严同芳的脸色不由得有些变了。因是难得的龙凤胎,吴若蓉极宠爱这对兄妹,难免养成了严幼芳的娇纵脾气。从前在广东的时候,因严统是广东总兵的心腹,无人敢得罪他,也就由着严幼芳这般张扬。可是如今进了京城,一个正四品的武官也就不算什么,更何况这是在自己亲戚里头,实在是极失礼的。
“霏表妹勿怪,我这妹妹最怕生人,若在外头,总爱粘着我。”严同芳含笑向吴知霏解释,手下却轻轻拧了严幼芳一把,又招手将严惜芳也叫过来,一脸无奈笑道,“乍一进京城,别说她们,我都有些慌张,姐妹们莫要取笑。”
阮盼接口笑道:“人生地不熟,自然如此。若教我去广东,听说那边人讲话都与京城这边不同,连话都听不懂,我只怕更要慌得厉害。”轻轻一句话,就将话题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