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年赶紧拉着她:“姨娘对我也这样说话,就真折我的笀的。”对李氏自称婢妾是恭敬,绮年可受不起她这句话。
赵姨娘笑着正想说话,已经有丫鬟进来回事:“表姑娘,冷家姑娘来了。”
“快请进来。”绮年一直担心冷玉如有没有在上元节受惊,虽然两人互通了封信说是都没有受伤,但绮年仍旧不放心。
赵姨娘极有眼色,立刻收拾了东西,带着自己的丫鬟出去了。冷玉如由如鹂引着打帘子进来,绮年朝她脸上一瞧就吃了一惊,忙打发丫鬟们都出去:“这是怎么了?”
冷玉如脸上薄薄敷了一层脂粉,却掩不住眼圈微微红肿,一看就是哭过了。她性子倔强,极少落泪的,不由得绮年不惊:“出什么事了!”
冷玉如狠狠用牙齿咬着下唇,半晌才将到了喉咙口的哭泣又逼回去:“郑姨娘想让我去给郑琨做妾!”
“什么!”绮年也不由得急了,“她怎么敢!你爹爹呢?冷伯父他怎么想的?”
“他现在还没答应。”冷玉如扭开脸,狠狠盯着窗户。
现在还没答应,就是说将来有可能答应。绮年不由得怔怔坐了下来:“冷伯父——不可能吧?再怎么说他也是——”也是冷玉如的亲爹呀!
“就算你去给郑琨——妾的娘家也不能算正经亲戚,跟如今郑姨娘攀上的这远亲也差不多呀!难道冷伯父想不明白吗?”冷家老爷头脑还是清楚的,并不像这么糊涂的人。
“是郑琨的意思。”冷玉如冷冷地说,“如今恒山伯爷身子不怎么好,他是世子,成亲都三年了还没个子嗣,伯爷也想着给他纳个正经的妾。郑姨娘在我爹耳朵旁边吹风,说什么若是生了儿子,就能跟正室平起平坐……”到底是没出阁的姑娘,后面的话说不下去,只胀红了脸狠狠咬着唇。
“怎么可能!”绮年忍不住一拍桌子,“郑姨娘真是胡说八道!郑琨的妻子是什么人?她肯让个妾跟她平起平坐吗?若真生了儿子,怕是立刻就被她抱去养了!”
“可是郑琨私下里许了郑姨娘好处。”冷玉如再也忍不住,伏在案几上流下泪来,“如今我爹做个七品官已然不满足了,想着再往上升升,可是我们家跟恒山伯府不过是强攀来的远亲,能提携到眼下这般已然到头了。郑琨——大约就是许了再替我两个哥哥谋个好些的缺……我爹眼下还不曾答应,不过是还拉不下这张脸来,若是——”
绮年也说不出话来。是的,什么时候冷老爷肯拉下这张面皮来,就没什么不能答应的了。拿女儿去换儿子的前程,这算盘似乎打得呱呱叫,怎么都是不赔的。
“我宁愿铰了头发去当姑子——”冷玉如咬着牙,“倘若只有我一个,我就去一头撞死在恒山伯府门口,叫他们都过不好!可是,可是还有我娘,她,她……”
绮年抓着她的手,只能陪着她落泪。这就是这个时代女孩子的命运,她们的未来掌握在长辈手中,所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一句话,就决定了她们的一辈子。
“要么,要么你就告诉冷伯父,倘若他逼你,你就去恒山伯府门口寻死,看恒山伯府还会不会提拔他!”
冷玉如苦笑一下:“如今郑琨还只是私下里跟郑姨娘提提而已,若有一日恒山伯府来说了这话,我就是去撞死怕也没用了。”她握紧了手,眼里的泪已经干了,却闪出一种难以形容的冷硬来。
绮年看着就觉得有些担心:“你在想什么呢?”
“绮年,”冷玉如突然抓住她的手,“你肯不肯帮我?”
“你说,要我帮你做什么?”
冷玉如手心冰冷,眼神也冰冷:“郑瑾其实上元节根本没有受惊,她还是在装病。”
“为了跟张家的亲事?”绮年心里一紧,“玉如,你是想——”
“她想让郑珊娘代嫁,但郑珊娘也不肯,一样在装病。再是庶出妹妹,郑珊娘也是承恩伯府的人,不是恒山伯府能随便安排的。”
“难道她想让你代嫁?”绮年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恒山伯肯吗?”
冷玉如轻蔑地一笑:“恒山伯自然不肯。是恒山伯府想结西北将军这门亲事,又不是小张将军娶不到妻子。所以,郑瑾娘是想把我推出去。”
“推?怎么个推法?”绮年紧张起来,“她不会是想搞什么阴谋来坏了你和小张将军的名声吧?这可万万不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