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年跟冷玉如躲在屋里八卦了半天,觉得神清气爽。果然八卦是女人的天性,压抑天性要不得啊。送走冷玉如,绮年觉得吃饭也香睡觉也甜。因为有个喝了巴豆酒的由头在,颜氏大概也不想看见她,连请安都免了几次,真是来了京城之后难得的好日子了。
好日子过了不到十天,吴知霞回府了。虽说颜氏对庶子的感情十分复杂,但是孙女如果能做了皇子妃终究是件好事,所以也忍不住问了一句。吴知霞有几分羞怯,含糊着答了些话,反正听起来就是宫里皇后娘娘几次设宴,有时会诗有时做文,还有一次设宴赏芍药花,姑娘们不少铺纸做画的,还有一个竟当场拿了彩纸剪纸,剪出几朵栩栩如生的芍药,颇得皇后及太后的好评。
“阮家表妹与许姑娘齐画了一幅写意芍药,三皇子看了直说好。宫里的画多为工笔,写意花卉少,三皇子说新奇,当场就要了去。”
郑氏有些心急:“那你——可有失仪之处?”其实就是问,你有没有得了皇子的青眼?
颜氏倒怔了一下:“写意芍药?盼儿不是素来喜画工笔么?”
吴知霞笑了一笑:“祖母听岔了,孙女说的是阮家表妹。”她唤阮盼是要叫表姐的,虽然只是大了十几天而已。
颜氏脸色不由得有些不好看:“是语儿?”本以为阮语一个记名的伪嫡女,能进宫去走一趟已经是天大的福分了,怎么就得了三皇子的眼缘呢?当真只是为了一幅画?
吴知霞点头道:“正是呢。都说许姑娘的写意花卉好,想不到阮家表妹也不差。连郑贵妃都说,这写意花卉看起来比工笔的更有意境。”
这话不由得让人浮想联翩。看着是说画儿,焉知不是说人呢?
郑氏不关心阮语,只看着女儿着急。吴知霞微微一笑,稍稍垂下眼睛,端庄地坐着,郑氏这才放了心,也跟着笑说:“宫里看工笔画儿多了,自然觉得新鲜些。”因自己女儿这样子明显是胸有成竹,便觉满心欢喜,并不想管阮家的事,自顾笑道:“完了这桩大事,大约广东献俘的也就要到了。没多久二妹便要回京,又好聚在一处了。”
颜氏这时候顾不得跟郑氏计较,只想着阮盼的事,便问道:“那你表姐可好?”
吴知霞含笑道:“表姐自然是好的。太后说了,表姐画的工笔芍药跟宫里的画师们都能一较高下呢。”
颜氏听了这话心里更沉。往好处想,这是说阮盼的画好;往坏处想,就是说这画里有匠气,把阮盼跟画师那种贱流相提并论了。颜氏想立刻叫人去英国公府打听,又觉得两个儿媳都在看阮夫人的笑话,便不愿让她们背后讥笑,硬生生忍了下来,只安慰自己过几日就有消息了,阮盼那般的才貌,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落选的。
到了第二天,绮年才吃过早饭要去给颜氏请安,如鹂就跟兔子一样从外头蹿了进来,一脸的兴奋:“姑娘姑娘,宫里来人了,来宣旨了!”
“宣旨?”绮年还没反应过来,湘云已经飞快地走进来,“姑娘快更衣,是宫里来宣封霞姑娘的旨意了,都得去前头接旨呢。”
这可怠慢不得。幸而绮年已经梳洗完毕,只挑了件八成新的湖蓝色衣裳穿了,又戴上一根翡翠如意簪子,就连忙赶到前头正厅里去。合府男女老少有一个算一个都到了,外头还跪了一地的丫鬟婆子。厅里一个穿着六品服色的太监,手里捧一卷明黄卷轴,后头还站着两个宫装的嬷嬷。
见人都到齐,宣旨太监提高嗓门来一句:“皇上有旨——”顿时吴府众人呼啦啦跪倒一片。
“奉天承运,皇上诏曰:吴门女知霞,温良端恭……”一串美好的称赞词语,最后才是最要紧的,“仰赖太后慈谕,皇后恩诏,赐为皇长子侧妃,赏封号为‘惠’,三日后入住景正宫。钦此。”
满地的人连忙叩头:“领旨谢恩。”
绮年跟着磕下头去,却看见吴若铮和吴知霞明显地愣了一下,显然,这个侧妃之位并不符合他们的预期,难道说吴若铮挑中的不是皇长子?还是他本来是冲着正妃之位去的?
磕完头领完旨,吴家两兄弟送宣旨太监出去,两个嬷嬷就留在府里教导吴知霞宫中礼仪。吴若铮往前走了一步,袖里一只沉甸甸的荷包已经塞到了宣旨太监的手里:“有劳公公辛苦,日后小女入宫,诸多不知礼仪之处,还要请公公多多照顾。”
能出宫来宣旨的太监都是粘上毛就能当猴子的精明人,手里轻轻一掂荷包的份量就明白,堆上笑来道:“吴少卿太客气了。吴惠皇子妃入了宫,上头也就是皇长子正妃略高着一丝儿。正妃是显国公家的小姐,年纪长些,人又宽厚懂事,不会难为人的。”